雷嘯天道:“很難說,二弟見過此老與人對手?”
仇磊石搖頭道:“沒有。”
雷嘯天道:“所以嘍,既沒見過此老對敵,自不知此老功力深淺,但以四妹施展奇技看來,此老恐在各派掌門之上!”
仇磊石道:“那豈非已與‘十君子’相等?”
雷嘯天道:“其功力或不如蕭大先生及任大俠,但不致比其餘前輩差,此人善藏,也是令人生疑的原因!”
仇磊石點點頭道:“小弟亦有同感,此老似是熟知武林中事,但處處又故作不解,小弟認為,此老當年絕非無名之輩!”
雷嘯天道:“只以‘天下一家店’分佈之廣來說,已足斷定此老必有重大理由,方始設定這些分店!”
仇磊石道:“但以曉梅四妹行事看來,此老似乎絕非惡老!”
雷嘯天一笑道:“若以此老之對二弟來說,可算仁厚長者了!”
這句話,說的仇磊石俊臉泛紅,沒有答言。
又過了片刻,雷嘯天誠懇的說道:“二弟沒有什麼要問的啦?”
仇磊石劍眉微動,道:“暫時想不起再問些什麼事了。”
雷嘯天卻說道:“剛剛所談,是過往武林中人、事,俗語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如今的武林又不同了!”
仇磊石道:“怎樣的不同法?”
雷嘯天道:“十君子死者死,散者散,早已少有人提,各派掌門雖仍健在,但亦皆就墓之年,難稱英雄了!”
仇磊石感慨的說道:“光陰向不饒人!”
雷嘯天豪放的說道:“所以江湖上,才有那句‘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的話,英雄是出在少年啊!”
仇磊石正色道:“功力勝人,智謀超人,仍難算英雄!”
雷嘯天哦了一聲,道:“要如何才算得英雄人物?”
仇磊石道:“聖賢教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雷嘯天哈哈一笑,道:“難也,難也!”
他們兄弟,談說到高興處,競忘其所以,非但感情奔放難收,連聲調也不由的漸漸高昂起來,年輕人,話語投機之時,是毫無顧忌的,這故然激動而浮淺了些,但是誰又能不經浮淺中過來!
但這是逆旅店房,而非深宮廣院,夜半三更,聲調高揚,再加上爽朗的哈哈笑聲,卻惹出了麻煩!雷嘯天兩個“難也”
出口,隔壁有人開了罵口,道:“真要那麼難,死了多好,至少不會吵老子睡覺!”
口音是道地的“津沽”味,字字帶著“絲絲”尾音!
雷嘯天似要還上幾句,仇磊石卻已客氣的說道:“隔壁朋友請多擔代,小可賠罪,抱歉,抱歉!”
哪知津沽朋友有理不願饒人,道:“抱麼歉!人都醒了,說空話有嘛用呢!”
雷嘯天道:“在下兄弟偶爾忘形……”
津沽朋友氣真大,插口道:“忘形簡單,撒泡尿自己照照,看是什麼東西!”
雷嘯天惱了,道:“朋友,你怎能這樣說話?”
津沽朋友聲調更高,道:“怎麼,老子要怎麼說話啊?”
雷嘯天還要反口,仇磊石卻悄聲道:“大哥,忍了吧,是咱們先不對。”
雷嘯天濃眉挑動了幾下,終於還是忍下去。豈料津沽朋友,已經聽見了仇磊石說的話,反而認定仇磊石和雷嘯天好欺,以濃濁的鄉音道:“忍哪!不忍你們又該怎麼的?”
雷嘯天霍地起身,仇磊石卻先一步開口道:“隔壁朋友,小可已再三致歉,敢請安睡吧。”
津沽朋友反而揚聲道:“睡呀!哼!三爺我不想睡啦!”
雷嘯天是真生了氣,仇磊石悄悄拱手再三,雷嘯天無可奈何的暗歎一聲,強捺著性子沒有開口。
哪知隔壁的津沽朋友,卻唱起小調來了:“……明月照花臺,情妹妹等哥哥,哥哥你是為什麼還不來,再不來情妹妹……”
雷嘯天和仇磊石非但未惱,反而啞然失笑,這真是天下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事都能碰上。
津沽朋友沒唱惱了雷嘯天和仇磊石,卻唱惱了他隔壁的客人,只聽到“砰”的一聲,那人罵了起來,道:“奶奶個熊!
你個王八旦的是死了親爹?還是想起了親孃來啦?三更半夜的,號你奶奶的喪!”
雷嘯天緊捂著嘴,怕笑出聲來,道:“二弟,這次可真是好漢爺惹著大英雄了!”
仇磊石悄聲道:“這位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