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再惡劣,也畢竟是個‘家’呀…但是你卻是那麼地鎮定那麼地獨立,好象一個小大人似的,使我根本忽略了一個孩子真正所需要的…”
說完了這番話,趙國輝伸出手來,她卻本能地向後一退,終於讓那手有些不上不下地停在了半空…
她已經快二十三歲了,對於父親的渴望,還是象五歲時一樣,天真而單純。可惜渴望裡的父親,與現實中根本是兩樣的…而且還是下落不明…她搖了搖頭,道:“我現在有些混亂…我想…我可能需要靜一靜…對不起,叔叔,我真的需要…靜一靜…”
倉惶地出了那房間,其實已經有些後悔了,還不如不問,也不至於是這樣尷尬的境地。她與自己的母親,她與趙國輝…踏在那悠長的樓梯上,突然聞到那股似有若無的菸草味道,不由得心下一動,慢慢地放緩了腳步,轉到了二樓的走廊上,只見一盞幽幽的燈,亮在天花板上,而靳啟華站在房門口,似進非進似出非出的樣子,
他亦看到了從幽藍的燈影裡漸漸走近的她,身形飄忽,猶如鬼寐的靈異,竟然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囁嚅道:“那個…下雨了…走廊上的窗戶沒關,我就是出來關窗的…”可是她卻是神思恍惚地望著他,目光之中有些執扭地堅強,終於令他敗下陣來,才道:“那個…請原諒,我無意偷聽你們的談話,只是想著你去了這麼長時間,有些不耐煩,想看你在磨蹭些什麼,所以…”
她卻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你以前究竟知道多少,是知道我知道的那一部分,還是知道我不知道的那一部分,我只是想…能不能…不要濫用你的同情心,那樣我會很不自然…我想自己還沒有淪落到被人同情…甚至…可憐的地步…”
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卻還是到了避無可避的僵局,她在竟然他的面前袒露了生命中最無奈最不堪最軟弱的一面,也許是有些羞赧不盡的掩飾,也許是真的痛楚連綿,那本來已經止住了淚水又再度滂沱而下,驚動了那一向鎮定自若的青年,一時之間,慌張地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緩緩地地伸出手來,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心,喃喃道:“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咱們今天哭過了,事情就算揭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你不用害怕,有我在呢…”
其實,為什麼扯上自己,也許他也不知道。只是她慢慢地靠在他的懷裡,緊緊地揪住他的T恤衫,將淚水盡數地灑到了他的胸前,汪洋一片。
他微微一怔,卻沒有推開,依舊是保持著原有的姿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心,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走廊盡頭的窗戶還開著,隱隱可以聽見隆隆的雷聲正在前赴後繼地趕來。突然,一聲巨響,不一會兒就有一條桔紅色的火龍架著電光,氣勢洶洶地在窗前一閃,露出了猙獰的面容。“咔嚓”,又是巨雷轟響,他不由得收緊了手臂,將她安全地圈圄在自己能控制的勢力範圍內,再也不敢鬆開。
好一會兒,只聽得“譁“地一聲,傾盆的大雨從天而降,窗外立時象颳起了漫天的水霧,彷彿有萬千的水鞭在狠狠地抽打著人間萬物,片刻也不得停歇。惟有他們頭頂上的那盞藍幽幽的電燈,靜靜地,散發著暈暈的光芒,籠住了緊緊相擁的兩個人,隔絕了外面的戰雨硝煙。
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地推開了他,有些羞慚地側身擦試著臉上的淚痕,半晌,又道:“喲…,好大的雨,窗戶還沒關呢…”說著便急步走了過去,帶上了窗戶。再回來,一邊的臂膀卻已經溼透了,他“呀”了一聲,急忙去對面的衛生間裡,拿著一條幹毛巾出來遞給她,道:“快擦擦吧,省地感冒了。”
她接了過來,低下了頭,輕輕地擦起來,動作有些拘謹與僵硬,
他突然輕輕地“哼”了一聲,淡淡地道:“那個…你根本不用太在意的…”她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他,他卻轉身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又轉回身來,道:“我…自然知道不會比你多…況且,你也去過刑警隊,也看見過我訓人,應當知道我的心腸是最硬的。我靳啟華…會同情人?那倒真成了笑話了。”
她突然笑了起來,在唇邊綻了一個美麗的弧線:“你看似粗魯又蠻暴,可是心底卻是很柔軟的,你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他呆了一呆,道:“你又知道?怎麼個柔軟法?”說完,彷彿帶著一絲饒有興趣的意味望著她。
她故意想了一想,才道:“嗯…好象牛皮糖,又軟又有嚼勁,但是那柔軟卻並不是毫無原則的…以我目前所知的,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他終於也笑了起來,推開自己的房門,高大的身影,一閃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