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地有人走動,他們到這堆人面前說一會話,又到那堆人面前說一會兒話。有人搖頭,有人點頭。氣氛一時竟非常詭秘。其間,宋主任曾讓保安員靠近打聽是他們在搞什麼名堂。但那引起人很是機警,一看保安員走近,立刻便閉了嘴。
這些走來走去的人中,有兩個人活動得最為頻繁。一個是戴著眼鏡的高大男孩,非常帥氣。可惜再帥氣的人遇到這種事也未免有些灰頭灰臉的;另一個則是個矮胖的黑小子,這黑小子我認識,原是和我一個組的車位,叫江十月,據說是十月出生的。據說江十月十三歲就在廣東混了,平時很少跟人說話,但車間裡很多人都怕他,連珍姐平時也是讓他三分的。
我們很快發現,剛才還三個一堆兩個一團的人,現在似乎越來越往中間移動了。他們佔用的面積縮小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近,並且有更近的趨勢。我們幾個代表倒還無所謂,負責這次解僱事件的宋主任不禁慌了神,他擔憂地說:“這些人可能要鬧事。”
餘武大咧咧地說:“他們要是鬧事就麻煩了,差不多是一個對四個,我們這些保安肯定不是對手的。”
胡海波嘲笑他:“你們不都是退伍軍人嗎?當初招工的時候一個個都表演了擒拿格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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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武“哧”地笑了:“擒拿格鬥有個屁用?不要說保安,就是我都是同情他們的,真的打起來,保安會拼命嗎?再說了,這些人中有好多是保安的老鄉什麼的,剛才那個保安組長的話你們也聽到了,不但是老鄉,有一個還是他侄子呢。真的打起來了,他到底是幫誰?”
宋主任長長嘆了一口氣:“有什麼辦法呢?我們也不過是打工的呢,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
忽然,“眼鏡”站起來朝這邊喊:“宋主任,你過來一下。”
要是在平時,一個普通的車位工哪裡敢這樣子喊保安主任。但現在,他不但喊了,神情還頗為不屑。宋主任無奈地看了我們一眼,慌里慌張地走了過去:“什麼事?你們想通了?”
“眼鏡”似笑非笑道:“我們是想通了,你也是打工的,為廠方辦事,我們也不為難你。我們這些人要一起去勞動局告狀,你讓手下的兄弟別攔我們。否則,真的打起來對誰都不好。”
宋主任斷然拒絕:“這個絕對不行,放你們走了我要承擔責任了。我說過了,沒用的,你們還是結工資吧,天晚了就更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
旁邊的江十月不耐煩地說:“不過是一隻看門狗,跟他費什麼話,我們一齊向門外衝就是了,哪隻狗過來攔就打斷哪隻狗的狗腿!”
看到這邊亂起來,廠區的治安隊員也緊張起來。“眼鏡”和“江十月”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雖然並不太熱,但宋主任的臉上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真的如餘武說的那樣,沒有一個保安隊員神情緊張,有的還親密地和男工講著話。
宋主任非常狼狽,江十月和“眼鏡”的口氣也愈發不耐煩了。忽然,他們將宋主任推倒在地,一個個發瘋似地朝大門口跑。
宋主任倒在地上著急地大喊:“攔住他們,快攔住他們。”
可那些保安只是做做樣子,並沒有誰真的去攔住他們。眼看跑在第一的江十月就要衝到大門口了,忽然不遠處傳來刺耳的警笛聲。江十月頓時一驚,立刻收回就要跑出廠門的腳步。
果然,幾輛警車和好多輛警察專用摩托車衝進廠區,並在離藍球廠50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具體看不清多少人,警車和摩托車上不斷閃爍的紅色指示燈卻不斷提醒人們:警察都出動了!
警察站在廠區,當然是代表廠方,肯定也是廠裡請來的。雖然警察和治安隊員們並沒有任何對他們動武的表示,甚至很少人往這邊看,但剛才還蠢蠢欲動的男工們立刻感到了某種無形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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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男工退回到籃球廠的位置,“眼鏡”和江十月看到後面越來越稀少的人群,只好垂頭喪氣地走回了人群。越來越多的人將行李搬到了藍球廠,甚至有幾個人想過來結工資。開始的時候,“眼鏡”和江十月幾個活躍分子還想象剛才一樣到處遊說,但點頭的人越來越少,對他們的態度也越來越冷漠。
宋主任立刻親自出馬,走向那幾個拿著行李想過來結工資的人。先是一個,兩個,三個。。。。。。男工們很快排成了隊,一邊嘆氣一邊交出各自的廠牌、廠服、飯卡、宿舍鑰匙,經過我們各部門代表一一確定簽名後,領了工資,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廠門。
快到下班時間了,他們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