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挺跳起來,繞過辦公桌和張培打成一團。可憐馬課長根本不是張培的對手,沒幾下便又被張培打翻在地,口角竟滲出血來。聞訊趕來的A班組長見狀,立刻撲上去掐住了張培的脖子。我們班和張培關係很好的技術員見狀立刻圍了上去。馬課長那夥人也不甘示弱,馬課長和張培兩個人的爭鬥變成了兩夥人的爭鬥,一時間車間亂成一團。
當林老闆人進來的時候,馬課長和另一個技術員己經被打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了。林老闆氣極敗壞道:“你們這些大陸人,就會窩裡鬥!”
馬課長掙扎著起來,低聲下氣解釋道:“是,是張培先打我的。”
林老闆看都不看他,惡狠狠地說:“你身為課長,竟然帶頭打架鬥毆,就等著處分吧。”說完,帶著一夥人揚長而去!
第二天早會時,我們沒有見到馬課長,張培益發趾高氣揚起來。吃中飯時即傳來訊息,馬課長昨天在林老闆辦公室拍了桌子,把林老闆氣得不行,當即就打電話叫治安隊把他帶走了,說懷疑他和倉庫的人合謀,吃了供應商的回扣。
但下午馬課長就被放了回來,臉上的傷痕似乎比前一天更多了。只見他一臉沮喪,不搭理任何人,匆匆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再也沒有回來。後來有人說,他被“炒魷魚”了。據說“炒魷魚”是廣東的一道特色菜,“魷魚”放進鍋裡炒會捲起來,象離廠時捲起的鋪蓋一樣,所以被解僱便被說成“炒魷魚”了。
下午下班時,所有部門收到三份通告:一是馬課長被辭退;二是另一個組的組長記一次大過處分;三是張培升職為注塑課課長!吃了張培那幾個人,這三份通告讓很多人吃驚不小,議論紛紛。
很快到了週一,早會上,林老闆重複了這三條通告,並說,石輝的工作鑑定結果也出來了,不屬於工傷,事故是因他操作不當所致,所以廠裡只負責醫藥費的30%,另外70%由石輝自己負責。
林老闆說,石輝寫的工傷報告上,說那臺注塑機安全閥失靈所致。他看後感覺嘴蹊蹺,既然是安全閥失靈發生的事故,為何以前修那臺機器時沒有發生事故?為什麼別的技術員修理那臺機器時沒有發生事故?林老闆於是派管理課課長到醫院找石輝,要求他重寫一份更詳細的工傷報告,管理課課長還循循善誘:為什麼安全閥失靈以往都沒發生事故,偏偏這次發生了事故呢?
石輝不疑有他,就很老實地重寫了一份詳細的工傷報告,大意是:修理那臺機器時,大約是三四點,正是上夜班最困的時候,也就一時忘記那臺機器安全閥失靈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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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的石輝萬萬沒想到的是,林老闆正是根據這份更詳細的工傷報告,將此次工傷定性為操作失誤,並不是機器原因造成的。
訴說這些時,林老闆慷慨激昂,全然不顧又昏倒幾個員工了,但昏倒的員工被抬走後,隊伍依然紋絲不亂。他對自己緊緊抓住石輝“因太困發生事故”的判定非常得意。他嚴正要求亮光廠全體員工在工作中一定要專心致志,杜絕再發生類似悲劇!倘若不幸發生了悲劇,一定不要只想著將責任推給機器或廠方,而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最後,他再次重申:“我的眼睛是很厲害的,你們騙不了我的!”他的話讓我們全都噤若寒蟬、面面相覷!我甚至產生了錯覺:黑白難道可以顛倒嗎?是非真的可以混淆嗎?我前十九年所受的教育原來是錯誤的嗎?
隨後有訊息傳來,其實石輝的鑑定結果早就出來了,只是沒有公佈而己。馬課長一直在支援石輝和石輝家屬上告,併為此跑了社保局、勞動局甚至公安局,強烈要求廠方報銷全部醫藥費及後期治療費用,並給予石輝以後的生活以適當的補償。但他們被社保局、勞動局甚至公安局象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最終還是被踢回了林老闆面前。
其實林老闆這次讓馬課長進治安隊蹲一夜,並不是馬課長真的和倉庫合謀吃了回扣,而是林老闆想讓他老實一點,不要再指使石輝家屬上告了!
再次見到石輝和許娟,己經是兩個月後了。那天正好我們轉班休息,宿舍裡忽然有人跑進來說:“快去看哪,石輝和許娟在廠門口。”
我們紛紛跑了出去,石輝蓬門垢面的,原先高大的身軀瘦得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了似的,右邊衣袖空了半截,無力地聳在一邊。我怎麼也不敢把面前這個人和三個月坐在許娟床上的那個高大、不愛言語的健康大男孩聯絡在一起。現在,他表情呆滯地站在廠門口,任憑許娟對著廠門又哭又喊,他一句話也不說。
許娟似乎老了一圈,又黑又瘦的,正鼻子一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