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貝,快讓姑姑看看。”
小表弟還在酣睡,我捏著他的小手問:“小表弟,你叫什麼名字呀?”
舅母自豪地說:“叫計生,要不是計生辦的人提醒,我還沒打算生他呢。象我這個年紀的,有兩個男孩的可不多。”
周圍的人也紛紛稱是,他們望著舅舅舅母,一臉羨慕。
確實,誰家新娶的媳婦懷頭胎時,四五個月做B超,倘若是男孩時留著,是女孩是多數是打掉。頭胎是男孩的人家,生不生第二胎都無所謂了;若頭胎生的是女兒,這戶人家一定會想法設法生二胎的,若二胎是女孩,肯定會打掉的,直到生出男孩為止。所以村裡男孩女孩比例,嚴重失調。
前來道賀的人的唏噓感嘆一番,便漸漸散去,舅舅舅母忙不迭敵地收拾亂七八糟的房間,大表弟正調皮地在姥姥房內跳來跳去,引得姥姥姥爺哈哈大笑。
我悄悄和我媽說:“村裡十家有八家是生男孩的,女孩都流掉了,要是他們長大了,到哪裡找媳婦啊?以後不知有多少人打光棍呢。”
我媽眼一瞪,厲聲說:“你這張烏鴉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你舅舅舅母聽到了還不撕爛你的嘴。”
但我的話還是被旁邊的姥姥聽到了,她不以為意道:“管它呢,總之生了兒子就是好。再說,就算打光棍,也不是我們一家,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唄。”
我脫口而出:“當然不管你的事了,但那是對計生的不負責任!”
姥姥的臉色便難看起來,狠狠瞪了我媽一眼:“你怎麼教女兒的,這麼大的人了,說話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我媽很沒面子,衝我喝斥道:“還站在那兒幹什麼!沒看到你舅舅房間空蕩蕩的嗎?快回家裝兩袋稻子過來!”
我只好閉上鳥鴉嘴,灰溜溜地回家裝稻子去了。
328。
裝稻子的蛇皮袋很容易皺在一起,所以一個人裝很是費事。好不容易裝完了,在搬上腳踏車後座並捆綁牢固上又犯了難。正在這時,正好海鷗放學回家了。最近,他不大愛說話了,也瘦了不少,可能是學習太累了。
看到蛇皮帶,他嗡聲嗡聲地問:“姐,你裝稻子幹什麼?”
看到他,我象遇到了救星一般:“舅舅舅媽回來了,還抱回一個小表弟,舅舅家的東西都被計生辦的人拉走了,媽叫我裝兩袋稻子送過去。”
海鷗聞言,二話不說,一彎腰就將一大袋稻子抱起來,輕巧巧地放在腳踏車後架上。再一彎腰又摞上一袋,然後找一根繩子緊緊綁牢了。我試著推了一下,因為太重了,我沒撐住車把,腳踏車一下子傾斜。幸虧海鷗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接過車把,雖然推著走時也有些吃力,但剛出門外,他竟然跳上腳踏車,一溜煙騎走了。
有了計生小表弟,舅舅舅媽一定需要紅雞蛋到各親戚家報喜的。這是風俗,誰家生了小孩,要把雞蛋煮熟了再用顏料染紅,然後送到親朋好友及村裡相好的人家,這些人家收到紅雞蛋,便會準備米、面,扯一塊新布遮住了,做為禮物送給新生兒。如果生的是女孩兒,雞蛋會送出去得少些,但現在生的是男孩,舅舅舅媽一定需要很多的紅雞蛋。而他們家的所有家禽、牲畜都被計生委牽走了,姥姥姥爺因為腿腳不好,根本沒餵雞。
想到這裡,我又把家裡存下來沒捨得吃的一藍子雞蛋找出來,小心翼翼挎在胳膊上,向舅舅家走出。我知道媽媽雖然和舅媽的關係一直很僵,但姐弟幾人中,她卻和舅舅最為要好,肯定不會嫌我自作主張的。
果然,到了舅舅家,我媽看到雞蛋,竟然直誇我:“海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懂事了?我正要叫海鷗回家拿呢。”
鄰村的大姨和她家的“小霸王”來了,連嫁到鄰鎮的小姨也帶著五歲的兒子丁丁趕來了。一時間,屋裡熱鬧非凡。可惜都是男孩子,我連一個說知心話的姐妹都沒有。“小霸王”的姐姐是我唯一的表姐,她和男朋友在江蘇一家工廠上班,據說賺錢雖然不多但沒有廣東那邊累,因為捨不得路費,己經兩年沒回家了。
小姨還不到三十歲,小姨夫長年在外打工,家裡田裡全指她操勞,但看上去很是蒼老,小姨還和以前一樣,話並不多。一向喜歡高聲大氣說話的大姨似乎也悶悶不樂的。反而媽媽的話要多一些,指揮我們做這做那的,儼然是半個主人。燒火的時候,我終於知道了緣由。原來小姨給了舅舅一百塊錢,大姨只給了舅舅五十塊錢,三姐妹中,我媽給得最多,大姨給得最少,難怪大姨臉色這麼難看。
舅媽對我拿的這藍子雞蛋特別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