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對我媽也破例親熱起來,還不住地往我碗裡夾菜,問這問那的,讓我感覺很溫暖。只是當她問到:“海燕,你是準備還回廣東呢,不是打算在家做點什麼?”
我感覺很沮喪,囁嚅道:“我也不知道,想到縣城賣衣服,又不知道怎麼去找合適的檔口。倒是認識一個熟人,可人家不願意幫忙。”
大姨“切”了一聲:“現在的人哪,你不送錢,誰願意白幫你這個忙呀?”
我媽恍然大悟:“這倒也是,我上次只讓海燕送了一袋蔬菜,不值幾個錢,大約人家不稀罕呢。”
舅媽忽然問:“海燕,你願不願意到鎮上賣衣服?”
329。
雖然在鎮上擺攤賣衣服沒有縣城體面,也沒有在縣城掙錢多,但投資相對要小,並且不是每天都賣,只有逢集的時候才出攤。最重要的是離家很近,還可以照顧媽媽和弟弟。現在對我來說,只要不外出打工,任何一條出路對我來說都是救命的稻草!所以,我連連點頭:“願意,當然願意!”
我媽疑惑地說:“可鎮上賣衣服的攤位好象也滿了呢?”
舅媽胸有成竹地說:“沒問題,我孃家二哥今年調到我們鎮的衛生防疫站當站長了,他的連襟在稅務所上班,他這次能調回來,多虧了他這個連襟。海燕要想去在鎮上賣衣服,也不是什麼大事,找我二哥準行!”
我媽不相信地將目光移向舅舅,舅舅微笑著點點頭:“小建媽說得沒錯,二哥這個連襟聽說很吃得開,眼神活泛,幫別人辦過不少事呢。”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喜地望著我媽。我媽也很高興,竟然擦起了眼淚:“要不是你姐夫走得早,海燕也不至於去廣東。現在,我什麼也不求了,只希望她能自己養活自己,再找了老實點的男孩嫁了,我也算對得起你姐夫了。沒爸的孩子可憐,以後海燕就交給你這個當舅舅的了。”
媽媽的話說得我鼻子酸酸的,舅舅傷感地嘆了一口氣:“二姐,你就放心吧,家裡收拾一下,我也要到鎮上殺豬賣,海燕就交給我了,有我在,任何人也別想欺負她!”
除了舅媽,桌上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晴,我媽問:“殺豬賣?你不出去打工了?”
舅舅無奈地說:“家裡老得老,小得小,都靠小建媽一個人,怎麼行?”
大姨提議道:“或者,你可以象以前一樣,在家裡種磨菇?”
舅舅心有餘悸地說:“磨菇我是堅持不種的!”
我不由替舅舅惋惜,要知道,他可是十里八鄉種磨菇的能手。舅舅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象很多高考落榜的農村青年一樣,他很想在農村的廣闊天地裡幹一番事業,於是他買來書,學會了磨菇種植技術。他到處收集牛屎,曬乾後堆放在一間黑屋子裡。那間黑屋子的門窗上都糊上了一層層的報紙,一點風都進不來,白天也是黑乎乎的。
那時候,我一到姥姥家就喜歡去那個黑屋子裡玩。屋內用木頭搭了架子,架子上鋪滿了牛屎、碎麥杆。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麼東西,過一段時間,架子上便冒出星星點點的白色,後來才知道那是磨菇。
鎮上每到逢街,便有專人來收購磨菇,舅舅也常揹著磨菇去賣。賣磨菇的人很多,要排好長的隊。價格非常便宜,要求卻很高。磨菇大了,不要,說己經長過了;磨菇小了,也不要,說還沒長好。偏偏磨菇又非常嬌嫩,手一碰就會碎。所以一筐磨菇,經過七選八選後,大半是賣不掉的。
記得有一次,舅舅精心採摘一筐磨菇,竟然一個都沒賣掉,當時就氣得他把一筐磨菇全部倒掉了,平時很開朗的一個人,就那樣雙手抱頭,蹲在大街上,嚎啕大哭。那些被倒掉的磨菇,經人一踩,便更加白森森的,令人慘不忍睹!
從那以後,舅舅便跟建築隊天南地北幹小工,即便在外面累死,也不再提種磨菇的事。大約是對當年賣磨菇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家的飯桌上,從那以後再沒出現過磨菇!
330。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舅舅心中的隱痛,但對他去殺豬賣,所有人也都認為不可能。姥姥首先反對:“就你那老鼠膽子,你還敢殺豬?不是我說你,你家連殺雞都要小建媽動手呢。”
舅舅嘆了一口氣:“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面過的是什麼日子,不但時刻害怕被計生辦的派人抓回來,就算晚上在橋洞裡睡覺,還怕治安隊的查暫住證。特別是生計生的時候,小建媽難產,整整喊了兩天一夜。可我沒錢送她去醫院,那時候,只要有人給我錢,叫我殺人我都不怕!”
說到這裡,舅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