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一聲脆響。
頌琴一驚,連忙扭頭衝出去,看到李湛倚著廚房裡的冰箱,腳下碎了一個玻璃杯,他歉意的說:“抱歉,我想喝點水,但一時沒拿穩。”
“口渴幹嘛不喊我?”頌琴扶他避開地上的碎片坐到餐桌旁邊,然後找出笤帚和拖把打掃。
“嘿嘿……不想老麻煩你嘛。”李湛一手支著頭一邊打量她。
頌琴吐口氣,“現在豈不是更麻煩我?”
“對不起。”
“……”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房間恢復了整潔,其實他的東西分門別類,規整有序,所以挺容易就對付過去了,說句沒良心的話似乎像是臨時弄亂的,為此頌琴不禁升起一絲絲疑惑。
每當她在思忖的時候他總搞出一些動靜分散她的注意力,好比現在他又顫顫巍巍的靠近冰箱,頌琴殺過去阻止:“你幹嘛?”
“噢,看看有什麼吃的。”
“去坐好,我來。”
“噢,對不起,謝謝。”
今天他說得最多的就這兩句——“對不起”,“謝謝”。
受寵若驚了,頌琴腹誹,在公司的時候他不是特愛使喚她做東做西的嗎?完全當她是傭人一般,給這兒裝什麼紳士?狼就是狼,披上藏羚羊的皮還是改變不了狼的惡劣本質。
冰箱裡的存貨令頌琴再次疑惑,她以為單身漢是不會儲存糧食的,無非是一些微波食品、啤酒什麼的,而他甚至還有清凌凌鮮嫩的蔬菜?
她回頭,李湛趴在桌上哼哼,“怎麼啦?”
“胃空空的……”
“下碗麵行嗎?”
“噢……”
“我再給你煮鍋稀飯,明天早上你可以熱來喝。”
“謝謝。”
“組長。”
“嗯?”
“別再說謝謝了,聽著累。”
“這樣啊,對不起……”
“這句也別說!”
“……”
很快煮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頌琴盯著他拿著筷子挑著麵條半天沒吃一口,問:“不合胃口?”
“不是,胃痛得過了,嘴巴淡淡的,嘗不出味道。”
厚……真是個大少爺。
“沒味道也得吃,空腹吃藥對胃更不好。”頌琴忍不住指責,“麵條是給你吃的不是讓你數著好玩的!”
他哀怨的瞟她一眼,張嘴吃了幾口又停了下來,頌琴壓著火氣,“吃呀。”
李湛用手背按按眼窩說:“好久沒人專門替我煮東西吃了,我太感動了。”
頌琴楞了一下,他難不成在哭?不會吧?有必要這麼感動嗎?馬上抽了兩張面紙給他,他接過去蒙著臉,半天沒反應,她小心翼翼戳戳他的手臂,“喂,你……還好吧?”
他用力吸口氣,抓下面紙,眼睛有點紅,尷尬的問:“你不會笑話我吧?”
“不會。”
李湛悠悠的說:“我爸走得早,生活的重擔全壓在了我媽一人肩上,她起早貪黑的工作,掙錢供我讀書,一年到頭咱們不怎麼見得著面,從我有記憶以來我都是一個人吃飯、上學、睡覺,沒有人陪;現在我工作了,變成我忙得沒空,我媽因為身體年輕時熬壞了,我送她到鄉下療養,結果到頭來還是一個人吃飯、上班、睡覺,依舊沒有人陪,今天你來了,我……哎,不說了,這人一生病感情的確脆弱了點。”
見他把頭埋低用力往嘴裡扒麵條,頌琴內心五味雜陳,原來他的嬉皮笑臉是掩飾孤單的偽裝,他只是太渴望有人陪伴的溫暖罷了。
飯後,李湛吞了藥,不清楚是不是藥裡含了安眠藥的成分,他開始迷迷糊糊起來,走道都走不出一條直線,頌琴扶著他進了臥室,他往床上一趴,手捂著胃蹙著眉頭。
“還是很不舒服麼?”頌琴擔心的問。
“沒事兒……躺會兒就好。”
他越這樣說她越不信,幫他翻過身蓋上被子,柔聲問:“我幫你泡杯熱牛奶好不好?”
他張開眼睛看著她,不知何故他的眸子顯得特別澄澈像剛用水洗刷過一樣,兩泓墨黑中泛著一波一波複雜難解的光,頌琴忽然有點慌,連忙站起來逃也似的衝了出去。
“頌琴……”他喊她,不是以往的“小姜”,戲謔的或命令的,而是淡淡的,帶著某種男性低沉的情緒。
“啊?”她也不知道怎麼的有點怕,不敢回頭。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