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氣,我只是覺得很累。”這世上,為什麼有些人活得很輕鬆,有些人,卻活得很累?
能者多勞——是這樣嗎?
他從前不曾覺得這樣的日子令人厭倦,但是如今,不同了。他的心不再完全屬於大宋,有些時候,有個聲音在問他,值不值得?如此的心力交瘁,究竟值不值得?
“少爺。”書雪低聲問,“你想沒想過——”
“什麼?”容隱不耐地問。
“你想沒想過和姑射姑娘一起走?就像上玄少爺和配天小姐一樣。”書雪小心地問。他只是個小小的書童,他不是容隱,他不懂國家,他只知道,再這樣下去,少爺會累死。
容隱怔然,良久良久,才苦苦一笑,“正因為連他也走了,所以我不能走,你知道嗎?”他的眼神漸漸深邃起來,“如果有戰禍平復,朝廷安定的那一天,大宋和大遼無論誰勝誰負,我都會走。如果,燕王爺的事情可以解決,皇上可以安心,朝廷可以穩定數十年……如果——”他沒說出口,他想說的是,如果到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死,那麼,天涯海角,他都會去找她的。可惜,這樣的如果,實在太遙遠太渺茫,更要他付出幾乎全部的心力——
“少爺,”書雪怔怔地看著容隱,很迷惑地道:“我希望你會高興,可是在這朝廷裡,你每一天都不高興,我從來沒有看見少爺笑過。”
容隱黯然,“那很重要嗎?”
“很重要,少爺只有和姑射姑娘在一起的時候,才像個活人。”書雪搖搖頭,“我什麼也不懂,我只知道,少爺你只是一個人,而他們老是要少爺做一些不像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們?”容隱反問。
“皇上和簡大人他們,還有趙丞相。”書雪頓了一頓,“他們從來不關心少爺,只有姑射姑娘,她在少爺你受傷的時候,會為你哭,會擔心你,她也從來沒有要求少爺做什麼,也不想從少爺身上得到什麼。”他小心地道:“姑射姑娘真的很好很好呢,她和少爺一樣的聰明,為什麼少爺你——”
“如果——我等的到那一天,我答應你,她一定會是我的妻子,除非,我今生今世不娶妻。”容隱從來沒有用這樣的口氣和書雪說話,像在下決心。
“那一天?哪一天?”書雪迷惑不解。
“不再打仗的那一天。”容隱的目光惘然,低低地道:“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等的到?等不到?他一個人,在這波濤洶湧的權力和國家裡——孤軍作戰!給他一個心願吧,給他一個心願,讓他在很疲倦的時候,還可以——支援下去!等到不再有戰爭的那一天,可以破鏡重圓——
可是,世事如棋,誰又知道,等到了那一天,她是否依然愛他?
無論如何,就給他這一個心願吧,讓他有力量等,有力量堅持,等到不再打仗的那一天,能夠破鏡重圓——
他這樣想著,一股淒涼的感覺難以言喻地泛上心頭。突然,莫名地,有淚滑落,掉在了他冰冷的手上。
“容隱:已經過去十五日了,你還找不到靈犀玉佩?你可知道見玉如朕親臨?若是落在了別有居心的人手上,那是什麼後果?”太宗難得發這麼大火氣,尤其是對著他最喜愛的樞密使容隱,但是這件事非同小可,他不能不氣!
“臣正派人努力在找。”容隱也只能回答這一句。
“再過十五天,你如果再找不到,莫怪朕要降罪於你了。”太宗也很煩惱,他並不想為難容隱,但是卻又不能不處置他!
“是。”
從政事堂回來,容隱如何不知道弄丟了御賜五佩這件事很荒謬,甚至根本就不像容隱可能做出來的事情。如果在一兩個月之前,有人說容隱會弄丟東西,那肯定大家咬定容大人是故意的,他必有所謀!但是,現在大家看見容隱,說他會弄丟東西,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容隱的恍惚,已經是稍微和他接觸過的人都可以感受得出來的。
他在處理公事的時候依然清醒犀利,目光如炬,但是讓他一靜下來,誰都看的出來,他在出神,他原本全心全意都在朝政上的心,當他靜下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其實——容隱自己也很清楚,他這樣恍恍惚惚長久下去是不行的,一個人,硬生生要把心裡的牽掛分成兩邊,而且強迫自己在做事的時候完完全全在做事,把她的影子壓到無底洞裡——這樣的結果當然是,當他的事情一做完,她的影子就陡然出現,並且和朝政攪在一起,讓他的心分崩離析,並且每個裂痕之間,各自為政,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