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互相就是一個泛泛的過客。
《星》:你的導演闡述裡寫:“要兩個不知道為什麼命中註定在一起的小人物做一趟旅行”。提到了“對一個人與人彼此信賴的清澄世界的悲傷企望,還有這一切的不可能及錯置”。
馬:我上次跟你說過:沒有理解,只有體驗。因為你的這種體驗總是一說出來就沒了,就特別淺。比方說為什麼拍這個電影,拍的動機是什麼?說骨子裡的話,沒有。因為我就想留這麼一個紀念,兩個人的這麼一個軌跡。那個老人剛開始跟你那麼打,兩個人在那裡戧來戧去,一點兒細節就沒完沒了地,這些瑣事兒體現出來可能都會很淺,太家長裡短就那麼點兒利益,因為她是底層的人,她不考慮大的,什麼天啊、什麼社會、政治,就考慮我那點兒利益,我今天吃什麼明天吃什麼。可到最後她還那麼離不開你。這種變化,可能別的故事或小說或什麼裡也能有,但這是我經歷過的。她死了,這些事兒就翻出來了。“導演闡述”這種東西,都是拍完了以後總結出來的。投資方需要你有這麼一個東西,要存檔的。你總結了一下的話你會這麼看,你要是不總結的話,這些事情不用說出來。
就還是那句話:沒有理解,只有體驗。真正切膚的那種,因為沒有落實到你個人的命運上,一切就都是,走過。《我們倆》裡那種情感是你品的,不是說一開始我就註定它是一個什麼。它就是沒有目標地走,走到這塊兒是這樣的一個結尾,就是,意味深長,要用這個詞我也覺得有點兒大,就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一個路線吧,兩個局外的人之間發生的一些淡淡的東西,產生變化的一些東西。可能這條路線在這個人身上有感受,在另外的什麼人身上就沒什麼太多感受。
《星》:你兩個電影出來,有人說:“馬儷文算是找到她的那杯茶了,拍很小的空間、很少人、女人,尤其是80歲以上的老太太。”
馬:我一直想,你真想做一個什麼事,就不要問目的和原因,就是順其自然。你這個電影為什麼又是老人?我的目的不是拍老人,不是為了拍她,是為了拍兩個人的感情。如果這感情是發生在另外兩個人身上,而且也是我熟悉的,或者我能駕馭的,我也有可能會做。說實在的,《我們倆》之前我有三個劇本,包括《我們倆》、我下一個要拍的《愛上你的色》、還有一個講大學生就業的,這三個題材拿出來,這個是最快的,拿出劇本來就非常完整,連改都沒改就拍了。假如它沒那麼快,我可能就拍下一個《愛上你的色》了,可能提前就轉型了。這個東西,我當時也還想,怎麼又拍一個老太太戲?果然,就來了。
《星》:在拍第一部電影前,那會兒你媽媽都跟你說過“要不算了,咱上班去吧,咱不幹這個導演了”。我就在想,導演這個東西,如果不是一個理想的話,那你怎麼會這麼堅持下來?
馬:上學的時候是沒有把它當作理想,因為這種東西順其自然。畢業以後沒事兒幹,我也在廣告公司幹過,天天帶著盒飯去上班。也跟過很多組。沒有機會,你還得順其自然。恰好遇到張潔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就想,借這個機會做點兒什麼,而且越做越覺得自己可做。
馬儷文 擦出光芒的平淡(5)
那是最什麼都不懂的一個狀況,完全無知的一個人,因為無知所以無畏,直接就找張潔,連投資都沒找到直接跟她談。只有這種特生的生手才會這麼做。你要真正專業一點兒的不會這麼做。找斯琴高娃也是。但就這麼做了。然後在這種過程中,它給你架到這個船上了,你只能這麼去航行,就沒有辦法回頭。也不想回頭,就跟一個教徒似的,“一定要把它弄成”。
現在有時候冷靜地想過去那段生活,我說,我還是希望我安靜地生活。你熱愛電影,但你不一定非要用清教徒的方式去做。我平平淡淡也可以做。假如我做不到,我沒有機會再拍更大的或者更好的,那就不拍吧,拍小的,或者寫點兒別的。成家也很好,我看到好多女人相夫教子的這種生活也有滋有味,當然不能沒有自己的事兒。就是不像以前那麼樣了,“我再來一部!”“我再弄一個超過第一個的!”“要有動靜、有影響,出名!炫耀!”
《星》:那導演這東西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呢?
馬:你知道嗎,我特別怕自己像一個導演。其實當導演挺吃香的,你在一群女人當中,因為你是導演,你可能會比她們更出眾。因為導演要跟思想有關的。可能你是有那樣的思維能力,因為你做這種事兒。但我就特別怕自己像那種,怎麼說呢,我認識一個女孩兒,平常她特別純情、特別好,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