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到了三十九歲,竟然還會和年輕時,為了追求一個表演特技的女人而加入墨西哥馬戲團那樣,理想主義式地迷戀一個人。
安東妮亞的某些特質,讓他感到她和他多彩多姿的生涯中,曾熱烈追求的任何女人,都不相同。
有一次,維多利亞女王派人打聽他——她所謂的“那個陰險的萊伯希爾!”如果她知道他對安東妮亞那麼順從、溫和而尊重,一定會大吃一驚。
萊比不僅把外面的訊息帶給安東妮亞,而且還在她為公爵的傷勢憂心忡忡的時候逗她發笑。
全世界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法國,好奇的英國人、美國人蜂湧入巴黎城。萊比提過投機的房地產經紀人所做的流動廣告:“參加‘圍攻巴黎’的英國紳士福音:舒適的出租房間,完全防彈,底層房間宜於敏感的高階人士。”
“圍攻巴黎!”安東妮亞憂慮地說。“真會弄到那種地步嗎?”
“不會,當然不會,”萊比當時很肯定地說。“日耳曼人在到達巴黎之前,還要被驅趕很久呢!不過,法軍也的確有點漫無紀律,而且已經退到沙頓這個小根據地去了。”
在繼續之前,他停了一下:“事情不會太糟的。我聽說那些法國騎兵隊的浪子昨晚還在道茲開舞會,參加的女士都是從沙頓來的,她們準備目睹明天輝煌的勝利。”
結果,並沒有什麼輝煌的勝利!兩天以後同,萊比不得不告訴安東妮亞,兩支強大的普魯士軍隊進擊,法軍中了圈套。
沙頓的存糧只夠維持幾天了。
萊比瞞著安東妮亞的是——沙頓內部起了重大的混亂,普魯士四百門炮的炮彈落在他們之中時,法國的大炮卻和難民的馬車擠成一團。
然後,九月一日,驚人的事件發生了。路易拿破崙躲在人心渙散的軍隊中,掩飾著病容,衝出了沙頓城牆,最後,不得不下令在根據地豎起了白旗。
兩天之後,卻又有許多相反的謠言傳到巴黎。
萊比告訴安東妮亞,皇后起初勃然大怒,後來退回她的房間悲泣。
此刻,街道上到處可以聽到群眾威脅的怒吼和狂叫。
“退位!退位!退位!”
“今天有什麼訊息?”九月四日,安東妮亞焦急地問。
另一方面,她對公爵的康復感到非常高興。
有時候,她覺得他們似乎置身在一個孤島上,四周是一片含著敵意的海,而藉著這片海,他們好象又得到了某種保護。
“巴黎方面得到訊息,法王交出了君權,”萊比回答。“而皇后也終於同意離開。”
安東妮亞吃了一驚。在她認為只要皇后還留在巴黎,事情就不至於太糟糕。
“皇后陛下本來待在土耳拉瑞,後來僕人一個個背棄她,丟下原來的制服,盜走了很多財物。”萊比告訴安東妮亞。“群眾聚集在宮外,皇后在裡面都可以聽到中庭那兒步槍的卡嗒聲,主要的樓梯通道也有人把守,她差點走不了。”
“那後來她逃走了嗎?”安東妮亞急忙問。
“她的侍女陪她從邊門離開,她面上掩著面紗。據說她們先到波爾瓦大道國務大臣的家裡,可是他已經走了,然後又發現她的侍從家裡也空無一人,結果皇后陛下到她的美國牙醫那兒去避難。”
“多出人意料之外啊!”安東妮亞驚歎著。
“或許有些不尋常,不過倒不失為聰明的方法。”萊比表示。
第二天,安東妮亞把菜比帶進了公爵的臥室。她告訴過公爵,在他昏迷不醒的幾個惶恐、戰慄的星期裡,這位英國記者曾幫了多大的忙。
她想,公爵對她所描述的亨利·萊伯希爾的熱心態度,抱持著一點懷疑——或許是疑慮。
可是,當她帶菜比進入臥室時,他卻伸出手,用最愉悅的聲調說:“我聽說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了,萊伯希爾,我非常感謝你。”
“你不必感謝我,閣下。”亨利·萊伯希爾回答。“能為公爵夫人服務,是我莫大的榮幸。”
說的時候,他向安東妮亞微笑著,那玩世不恭的臉上有一種神情,使公爵敏感地注視他。
接下去的談話,證實了他的疑慮。
即使公爵不是閱歷豐富的人,也會注意到他提到安東妮亞時,聲音中的那份溫柔,以及眼睛老盯著她的那個樣子。
“只要等我的身體支撐得住,我們就要立刻離開巴黎。”公爵突然表示。
“恐怕還得等一段時間,”萊比回答。“閣下一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