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能及時放下屠刀,一心向善,就不難修成正果,永保真身了。”
北邙鬼妖聞言微微一怔,凝目望去,可見正前方二十餘丈的大石上,端坐著一位老年女尼。
那女尼身穿黑色袈裟,背插拂塵,左手拖著一個碗大木魚,右手握著一根小小木槌,雖然月已偏西,而她又是背月而坐,看不到她的臉色容貌,但從那種鎮靜端坐的姿勢看來,就知必是有道高尼,修為有素。
北邙鬼妖一聽說是無相聖尼,不禁心神一震,大為驚訝,但此人畢章是三妖之一,一生縱橫武林,睥睨人海,享譽甚隆。也只是一驚而罷,隨即喝道:“原來是你這老尼姑,聽說四十年前,你將星宿人妖夾谷妙,追趕得到處逃竄,的確有點斤兩,可是老夫卻不信邪,今夜非要鬥你一斗。”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無相聖尼合什說道:“施主所說的是許多年前的事了,那時貧尼年青好勝,而又嫉惡如仇,的確果有此事,如今貧尼老矣,不復再有當年豪氣了。”
北邙鬼妖喝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快走,老夫也不難為你就是。”
無相聖尼仍是不慍不火,緩緩說道:“施主此言差矣,此事既被貧尼遇上,怎能不管,貧尼若是不管,豈不有違我佛旨意,而遭天譴麼。”
北邙鬼妖氣得倏然站起,喝道:“那你如何管法?就請劃出道來,老夫接著就是。”
無相聖尼精眸一閃,將對方看了一眼,道:“施主息怒,請施主聽貧尼唸誦一通金剛經,以啟施主愚昧,如果一通誦完,施主仍安然無事,貧尼自當立刻迴轉雲嶺,再行苦修;否則,施主今夜就難逃一劫了。”
北邙鬼妖想了一想,笑道:“我本地獄人,神尼定要度我上天堂,好吧,老夫接下就是,看是天堂有路,或是地獄無路,姑且一試再說。”
“善哉!善哉!”無相聖尼莞爾一笑道;“難得施主有此胸襟,將來不愁亦為我佛中人。”
北邙鬼妖一面緩緩坐下,一面笑道:“這話很難說,以老夫看來,勿論是佛是鬼,兩者都差不多,何況一些人都常說鬼神、鬼神,以此而論,鬼還是優於神,且在神之上哩。”
這鬼妖雖然表面故示輕鬆,但他心中可認真得很,他心知這一遍金剛經,一定難聽得很,於是盤騰坐了下來,收懾心神,排除雜念,暗自運起修羅神功,打起精神來應付,準備全力以抗。
接著,鼕鼕冬……的木魚聲起……
聲聲梵唱,也跟著響了起來……
老妖修為,的確不凡,如果是換了十魔中人,很難抵得住無相聖尼的木魚十響,七聲梵唱,可是,這北邙鬼妖卻似乎若無其事,仍是無動於衷。
顯見這老妖的修羅神功,業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別以為只是敲敲木魚,念念經,尤其這金剛經,世人都很熟悉,似乎誰都能琅琅上口,念上幾句。其實,自唐代百丈希運禪師,導源此經而創出棒喝說法,即為我國禪學史上的一脈主流。
如果你行走夜路,經過墳場或地墓,而突然毛髮直豎,感到害怕時,只要你能默唸幾句金剛經,就自在消災避邪,頭口為之一清,也自會勇往直前,毫無所懼。
所以,金剛經本身就有卻妖避邪,並俱有醒醐灌頂,啟昏震微的棒喝之妙;更何況,無相聖尼將無相禪功又溶人木魚聲,和梵唱聲中,同時施為哩。
不過,聖尼的確是悲天憫人,菩薩心腸,不願濫造殺孽,總希望北邙鬼妖能及時回頭,故未施展全力。
無相聖尼未展全力,而北邙鬼妖卻以為對方不過如此,雙方心理上的差距,的確很大,所以其結果自然不同。
鼕鼕冬的木魚聲,仍在繼續……
聲聲梵唱,高吭入雲……
似要與藍天妣美,與雲空比潔,與皓月爭輝,更像在泓澄清的溪水,淙淙的流過人們的心田。
每一句聲音,都是那麼的和諧,那麼的安詳,那麼的明麗與溼潤,像慈母的手臂,也像春日初照的陽光。
每一個音符,都隨著晨風蕩起,散發著馥郁的芬芳。
唉!真是可惜,這麼美好的梵唱聲,卻用在這位絕代兇人——北邙鬼妖身上,不啻是對牛彈琴麼。
約只一盞茶工夫,無相聖尼已將金剛梵唱完畢。
鬼妖邊自緩緩站起,邊自哈哈狂笑道:“老尼姑,你也不過如此嘛,老夫還以為你有什麼三頭六臂,真是神仙下凡哩。哼!老夫一遍聽完,照樣……”
無相聖尼介面喝道:“孽障,在貧尼面前,豈敢如此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