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簡化了的觀念,這種觀念已形成自律性並且發揮抽象參照的作用。“裸乳隨處可見”證明了這一切。首先,因為裸乳並非隨處可見,乳房在某些場合下不得裸露,比如,學校,辦公室,工廠,體育場所。其次因為電視影像並非沒有問題。電視上表現的乳房不是被平常化的乳房,它展示裸體就是為了吸引人們的注意。在某些情況下,它被明顯地用於色情用途。誠然,這種被戲劇化表現的 性也被平常化了,但它屬於另一種性質,不同於視而不見的那種平常化。從理論上講,它與任何性的成分是完全脫離的。海灘不涉及這些微妙成分,不喜歡這些矛盾。它需要單純的觀念,容易獲取並與簡單幸福結合起來,比如:裸乳在別處同在海灘上一樣普及,人們隨處可見,因為,眼睛看慣了,裸乳也就被平常化了。
在這種“隨處可見”的精神戲法中,海灘採用另一種極其簡單化的做法。因為,事實上,裸乳的平常化是由海灘語境特殊性界定的,與其外部的任何事物相對立,這是因為存在著一條明確的界限,裸乳在海灘上允許而在別處不允許,它已構成既成事實。“的確,如果在別處裸乳,人們會立即拍照,但在海灘,沒人注意”(H89);“在雜誌上裸露的女人不是那些海灘上裸露的女人,她們不是同一種人”(F33)。創造不顯性的社會契約與一種特殊的語境緊密關聯。當馬奈在1863年以一幅“草地上的午餐”引起譁然時,並不是因為他表現裸體的程度(許多古典畫作更有過之),而是因為他表現裸體的新環境(日常生活的方式),使得觀眾失去了視而不見的座標。
“所有人都一樣”
男人不再注意,而且也沒有什麼可看,因為“所有人都一樣”(F40)。根據這個新說法,裸乳的平常化來自乳房的非個人性,任何乳房只是一般乳房的無特徵體現。於是,這種古老的視覺吸引力只能歸結於物質的稀少性,而今天,這種稀少性轉變為眾多性,從而消除了任何吸引。“現在,新的一代人已不再注意裸露的乳房了”(H45)。在這裡,裸乳的平常化不再取決於看者的視覺,由其態度構成視而不見的能力,而是取決於對所看物的視覺興趣的絕對消失。回答問題的人們都依據一種基本論點,充實他們的說法,如:裸體自然說,這種觀點主要繼承了基督教遺產,象徵某種禁慾即罪惡前的純潔。這個主題被自然主義運動廣泛利用(洛朗;1979)。“沒什麼可看的,一切都很自然”(F182);“看亞當和夏娃,他們自然無邪”(H93)。
失去個性化後,乳房進而也就失去了特殊性,它像身體其他東西一樣成為身體一個部件。為了達到這個程式,自然說被再次利用。原始裸體參照反對凝視女性身體某些部位,它讓這種目光變得平和無慾。乳房就像背或脖子一樣成為一個沒有特殊重要性的部位:“它沒有什麼特別的,它只是一個部位”(F93)。克里斯代爾對這種身體中性化表示遺憾:對其所失,感到“絲絲悲哀,若有所失”(F8)。但是,對於一種社會進化而言,遺憾是無能為力的。“這是一種進化,乳房同其他部位一樣是身體的一部分”(F63)。女人並不真的希望這樣,也不能想像當她來到海灘,摘掉胸罩時,所有的目光都轉向她的乳房。雅尼克這樣表述這種矛盾心情:“恰恰由於這種矛盾,才使乳房今天變得比50年前更少色情”(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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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人注意”
海灘上流行一些簡單的話,所有人都重複,但它們包含複雜的含義。“所有人都這樣做”和“裸乳隨處可見”就是其中二例。同樣,還有“不再有人注意”這句話,因為這種表述界定了兩種不顯性的截然不同層次。
在第一個層次上,男人的性目光被接受和被容忍,這是“窺淫癖”的平常化使然,“喂,他們在看,可我們不是同樣可以看一個正在走來的小夥子嗎,老一套過時了”(F74);“這沒什麼不道德的,這不算窺淫癖;因為她們自己在裸露”(H95)。“尤其在男人中,有許多人喜歡窺視。但這是正常的;所有人都在看”(F148)。在這裡,規範的界限被定得很高,排除了色情範疇,比如窺淫癖重要性的認同和裸乳平常化的肯定就同時並存。這一矛盾的結果在於將目光中性的成分規範化,如前一樣,去除其有問題的內容。“我丈夫也看,這很正常,如果我看到一個漂亮男人,我也會看,所以,他看也是正常的”(F156)。平常化的這種寬泛概念必須有一個界限,以便在建構其合法性時,不被超越。禁止接觸:“這沒有傷害,他們不會過來碰我”(F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