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2 / 4)

小說:怪味滄桑 作者:白寒

下剷掉一塊土坯,甩在一邊。土坯的下面兒是否平整,關鍵在於執大鏟人的技術水平,大鏟端得平直,切出的土坯質量就高。土坯在坯場晾乾後,再用牛車拉回到要蓋房子的地方。

黃白草山裡才有,是一種莛子較長、較硬的山草。到了秋後,一場霜下來,這種草像大片的麥田,變成金黃色的顏色,很好看。那時候,黃白草坡的所有權,在擁有山權的生產隊裡,這個生產隊裡的隊長很有權。一面黃白草坡典出去,三二十塊錢的不等。山下的農戶如果要蓋房子,就掂上酒肉找這裡的生產隊長典草坡。喝到一定時候,隊長上山指給來人一面坡,說清楚邊界,交了定錢,這事情就算完成了,餘下的,是蓋房子的人找一幫人到山上割草,捆成三四把粗的小捆兒,挑下山來,用牛車拉回去。

小寶的叔叔杜鳳梧分家以後,急於蓋房子,正好是熱天,不能碾坯鏟坯,制不成土坯牆,就採取了另一種辦法,板打牆。

板打牆是用兩隻厚木板,一頭有堵頭,一頭是空的,靠空的一頭用活木棍紮成的四邊形卡著。每打一板,把四邊形開啟,把壓在土牆內的那一頭木棍抽出來,再換一個地方打另一板。下一板與前一板的空隙,用一些磚頭或者石塊填起來就是了。打牆的時候,先用鐵鍬把土鏟上去,填滿後,用木製的榔頭錘打,先掖邊,再打中間,打實後,再向上覆土,直到打成鼓鼓的上表面為止。板打牆的厚度與土坯牆厚度相當,因為上下一體,實際上比土坯牆還要結實一些。

此外,他蓋房子的時候還沒有黃白草,就用了麥秸。麥秸是平攤在房坡上的,鋪好後,要全部把這些麥秸泥上,防止大風颳走,所以叫做麥秸糊兒房子。我們這裡的人,想了好多辦法,解決房子上邊的鋪草問題。除了麥秸,還可以用谷稈、稻草等,只是這些柴草不耐漚,有一些草到了夏天,還容易生一種肉蟲,叫做蠐螬。生了這種蟲,破壞屋面,是很讓人討厭的事情。

後來,寨子裡蓋房子的人家,根據經濟條件不同,房子的差異就顯了出來。從支部書記劉慶典家開始,蓋起了一種叫做海青房的房子。海青房的牆角、門框和窗戶處都是用石灰和磚頭砌起來的,其他地方仍然用的是土坯。房坡的下簷使用了一米多長的小青瓦。

剛開始蓋這種房子時,杜鳳翔他們幾個比較能幹的泥巴匠,誰也不知道如何上瓦,劉慶典只得從外處請來了師傅。那個師傅並不保守,很快就教會了他們。那個師傅說:“上瓦不用學,一個抬倆,倆抬一個。”杜鳳翔一點就通,很快掌握了上瓦的技術。到了後來,他們蓋瓦房時,再也不用請外地的匠人了。這種海青房外表要好看得多,只是土坯和磚頭不是同一品種,結合得並不牢固。到了1975年8月,我們老家發了歷史上罕見的大洪水時,海青房倒得最多,還不如草房堅固,讓劉支書等幾戶人家後悔不迭。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草房(2)

無論蓋什麼房子,和泥的、掂泥兜子的、向房坡甩草把子的工作,才是髒活和重活。這當然是那些只有力氣沒有技術的人乾的。年輕一點的,都是透過掂泥兜子,抽空學習砌牆的技術,慢慢地當上了泥水匠的。

若干年後的一個深秋,杜小寶帶著家人,回到闊別了數年的老家,忙忙碌碌拜訪了一些久違的鄉親以後,一心想到山上看一看。至於看什麼,腦海裡突然泛出黃白草坡的影子。

他們幾個人走了十幾裡山路,爬到了祖師頂上。放眼望去,那一道道的山坡上,當年的黃白草一片金黃,長勢實在喜人。這種曾經為多少代人擋風避雨,做出突出貢獻的黃白草,年復一年,頭年的草變成了次年的肥料,地下的腐殖質越來越厚,難怪它們的長勢如此旺盛!可是,令人惋惜的是,再也沒有人割它用它了,原來極其有用的東西現在竟成了廢物。他心裡想,他退休後一定要帶著妻子回到山裡,像當年他鳳梧叔一樣,在山裡找一片宅場,蓋一棟草房子。當然,沒有茭草地了,切土坯壘牆是不容易辦到了,就自己親自打板打牆,割很多很多的黃白草,把屋面攤得厚厚的,住上這冬暖夏涼的草房子,安度晚年,那一定是一件令人非常愜意的事情。他又一轉念,可笑自己為什麼忽然產生這樣古怪的念頭,難道自己連七太爺都不如,不向前看而向後看嗎?因而發出了諸多感慨。他想,要是他們的老前輩也有他這麼嚴重的懷舊情結,難道要回到穴居的年代裡去嗎?真是拉歷史的車輪倒轉,逆潮流而動。偉人毛澤東曾在他的《水調歌頭·游泳》裡嘆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過去的都過去了,留不住,留不住啊。

電報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