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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解放初期一直到七太爺失蹤的日子裡,我們馬寨大隊乃至馬寨公社,傳遞訊息、通知開會一直都是“四類分子”們負責傳送的。元叔由開始替他媽送信,後來乾脆成了專職送信人。順便一提的是,送信是“四類分子”的一種義務勞動,生產隊裡是不給記工分的。
從古到今,傳遞訊息是社會化了的人類,相互關聯的一項基本需求。用“四類分子”送信,是時代的特徵,也是一種無奈。這比起周幽王他們那個時代,用點燃烽火臺的辦法報警,到後來的歷朝歷代用驛馬送信,差不了多少。人們之所以對盛唐時期的美人楊貴妃有氣,其中的一條重要原因,就是因為她這個女人過於奢侈腐化,竟敢動用為國家報信的驛馬給她運送荔枝,為了滿足她的口腹之慾,為了保鮮,從廣東到長安城,使用接力賽的辦法,不知跑死了多少驛馬,簡直是太不像話了!驛馬跑得再快,也得經歷一定的時間,在我們這個幅員遼闊的泱泱大國裡,從古到今,誤過不少事情。到了清朝末年,當廣州附近三元里的老百姓們掀起的抗英運動已經如火如荼之時,在北京的金鑾殿裡的大清皇帝,還只是靠讀到驛馬剛剛送到的“塘報”,才瞭解到英軍的炮船大舉侵犯,剛剛逼近了離廣州數百公里的珠江入海口處。還有一首動人的詩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仔細分析,這抵萬金的家書,很可能是在前線的戰士寫了家書以後,三個月才能傳到家裡。等家裡人接到烽火中傳來的家書時,一定憂心如焚,說不定寫家書的人已經戰死沙場了。抗日戰爭時期,人們用放“訊息樹”的辦法傳遞情報,在小寶他們的課本里,抗日小英雄海娃還把十萬火急的“雞毛信”,拴在綿羊的屁股下邊。幸虧這些歷史典故,在七太爺的腦袋瓜子裡並不存在,要不然,他那一顆總想飛翔的心,一定不會僅限於對交通工具的熱衷,說不定還會對通訊設施產生痴迷。
在這些故事發生的年代裡,郵政和電信還沒有分家,叫做郵電局。縣裡的郵電局在高樓街設了一個郵電所,地點就在區政府的牆外邊。所裡的工作人員,只有兩個,一個男的叫小蔡,一個女的叫小鄭。這個女小鄭比那個男小蔡長兩歲,長得不怎麼樣,但聲音清脆,負責管分機的活兒,屬於電信業務範疇。男的自然是管郵政的,穿一身老油綠工作服,騎一輛油綠色的加重腳踏車。這輛腳踏車,負荷了多少重要資訊和多少期待。車子前邊的樑上,有一個大袋子,專門裝信件、匯款單和收到人的簽字夾子,後邊衣架上,馱了兩隻郵袋子,裝報紙雜誌,分列在車架兩邊,底下有鐵托板支撐著重量。兩隻郵袋子上分別印有毛主席的真跡:“人民郵電”,由於他老人家用的是繁體字“人民啵щ姟保�吹糜植藎�枚噯巳喜壞茫�胛頤欽�永鐧睦涎Ь克錟松繢慈希�飫纖鑀反髯爬匣ň擔�可先タ戳稅胩歟�源蠹以尢舅擔骸懊�饗�淖終婧冒。��嗣褸錈��餳父鱟中吹酶站⒂辛Γ��煞鏤瑁 斃〔倘炭〔喚��勒�擔骸按笫澹�遣皇恰�嗣褸錈���僑嗣裼實紓 彼錟松縊淥擋幌嘈牛�膊桓易勻險�罰�皇且桓鼉⒍�廝擔骸昂檬櫸ǎ�檬櫸ǎ �
小蔡和小鄭剛調到一起工作時,誰也不認識誰,沒有立夥,下了班一起到區政府的食堂吃飯,只要小蔡在家,兩個人親熱地並著膀子,說說笑笑,就像一對戀人。大約過了三個月光景,兩人的鋪蓋捲到了一起,其中的一個住室變成了廚房。他們從此不到機關食堂吃飯了。在沒有登記結婚之前,無證經營,過了一段甜甜蜜蜜的小日子。只要一身塵土的郵遞員回到單位,女分機員立刻撲上前去,拍拍打打。然後端上溫水,伺候男郵遞員洗頭洗臉洗腳後,兩人立即關門上床,鬧騰得昏天黑地,小鄭才收拾起繾綣的###,到廚房給小蔡端出做好的飯菜,坐在床上,你餵我我餵你地吃。
這事兒讓區政府領導知道後,非常生氣,區委書記讓區委組織委員和區婦聯主任二人,分別找他們談話。領導們狠狠批評了他們的未婚同居行為,兩個人寫了深刻的檢查後,馬上登記結婚了。正所謂結婚是愛情的墳墓,兩個戀人在洞房花燭夜裡,就沒有了未婚前的那份甜蜜,生出了不少隔閡。後來,兩口子因為給各自家裡老人的孝敬錢分配不公,整天打架吵鬧。生了一個孩子以後,才平靜下來。到了郵政和電信分家時,小鄭已經人老珠黃,退休了,小蔡成了縣郵政局的看門人,兩口子到底沒有離婚。
女小鄭管分機,除了插插接接全區十幾部搖把子電話外,還管理一部長途電話。這方面的故事,已經讓小說大家劉震雲的著作《手機》寫套了,也讓當紅導演馮小剛的電影《手機》演火了,我就沒有必要拾人牙慧,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