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著能找回往昔的哪怕一絲絲影子。在眼前這女人滿是倦容的面孔上,他似乎看見了多年前那熟悉的眼神,如一顆流星迅疾劃過夜空爾後倏然隱沒在黑暗裡。。
你到底買不買啊?她有些不耐煩了。就兩塊錢,虧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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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善走還是善飛(8)
他屏住了呼吸,輕聲吐出三個字:蔡老師……
又加一句:我是洪偉啊。
那女人茫然地搖了搖頭: 說啥呢,你認錯人了吧!
洪偉覺得鼻子有點發緊,他咳了一聲,忽然問道:鳥善走還是善飛呢?
那女人瞪了他一眼,生氣地嘟噥說:搗什麼亂那,你不買,別在這擋道!
洪偉的腦子亂成了一鍋漿子。他心裡準備了那麼多年的話,竟然一句也想不起來了。他的身上發冷面孔發熱腳底發飄額頭髮暈。他怔了一會,下意識地摸了摸上衣口袋,開啟錢包,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
他把那一沓錢遞給她,說:都買了吧!
那女人愣了一下,問:號碼呢,是人選還是機選?
隨便。他回答說。
那女人的臉上露出了歡欣的笑容,很快就埋下頭去數錢,然後開始麻利地按鍵。機器嗒嗒響著,第一張小票出來了,她抬起頭,想把打上了號碼的小票遞給這位突如其來的夜間彩民。她揉了揉眼睛——她發現剛才那個傻乎乎的男人已經不見了,從不遠的馬路邊上,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洪偉奔走在黑暗的公路上,一行冰涼的淚,從他面頰上淌下來。
他要趕夜路回去,他一分鐘也不想在這個陌生的小城停留了。但他得先找個地兒把油加上。這車太沉了,他真想把後備箱裡的那些紙箱統統扔掉。他忽然覺得,那些喝多了酒的知青,沒準兒是把地址告訴錯了,這個女人肯定不是他的蔡老師。下一次,他得把地址打聽準了再去。他一定還會再去的。
何以解憂(1)
那天晚上,寒風在曠野上呼號,發出警報似的尖叫。從下午開始,就下起了細密的小雪,溜進門縫的冷風,把宿舍的棉門簾子拍得忽扇忽扇響。陸德和一幫知青,在基幹民兵排的宿舍裡打撲克。這種能凍掉下巴的天氣,幸虧火炕熱得燙人,就像坐在被太陽曬燙的沙堆上;屋子裡暖哄哄的,一隻25瓦燈泡昏暗的亮光,把一個個晃動著的人影投在斑駁的牆上。
陸德已經輸了兩盤,今夜他的手臭。贏了的人,正在興頭上,摸出半瓶老白乾來,倒在一隻搪瓷杯裡,大家一人一口輪著喝。有人還翻出了半碗炒黃豆來就酒。輪到陸德了,陸德把杯子接過去,只是湊在鼻尖下聞了聞,轉手就遞給了下一個人。
噯噯你小陸子不夠意思啊。“下一個人”嚷起來。你就喝一口能咋的!
陸德虎著臉,不吭聲,啪地甩出一對兒尖子。
見陸德不說話,別人也就不吭氣了。連隊的人都知道陸德不愛說話,一般情況下,他若是開口說話,也就只用兩個字兒——“躲開!”別看只有兩個字,通常是很管用的。你若是不躲開,陸德自己就躲開了,結果是一樣無趣。
陸德到北大荒農場下鄉3年,至今滴酒不沾。據他自己說,他是天生遺傳性暈酒,喝一口就會昏昏欲睡。開始時沒人相信他的話,一次元旦聚餐,有幾個男生硬是捉住陸德的胳膊和腿,按住他的脖子,撬開他的嘴巴,把60度的“北大荒”酒給他灌了幾口下去,當時陸德就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地倒在了地,抬到炕上,一口氣睡了兩天三夜才醒過來。嚇得從此再沒人敢逼陸德喝酒。
陸德又甩出三個老K,眼皮都不抬。這一局,眼看陸德要贏。
宿舍的木門突然被敲得咣咣響,有個聲音在外頭喊:緊急集合!快點兒快點兒,出大事兒啦!那嗓音撕裂成兩半,像是劈開的拌子。沒等大夥放下手裡的撲克牌,油膩膩的棉門簾子被掀開,衝進一個人來,帽沿上的雪花直往下撲騰。
都楞著幹啥?快快快拿槍,帶上槍跟我走!來人是連隊的保衛幹事。
出啥事兒了?知青們挪到炕沿上,開始慢吞吞地找鞋穿鞋繫鞋帶,七嘴八舌地問:又哪兒著火了?是蘇修打進來了?肯定是訊號彈吧?這回是紅的還是綠的?
保衛幹事拍著腰上的手槍大吼一聲:是殺人了!有人被殺了!
屋子裡霎時靜寂。陸德覺得自己的血液停止了流動,頭髮都一根根豎了起來。
一片混亂,背上了槍又發現沒上子彈,等到集合完畢,陸德總算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