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身,只強忍著寒冷全力催動座騎。
不多時,前面的道口正中駭然出現了一人一馬。馬上之人挺直著身子,宛如岩石一般,他坐下的駿馬口吐白氣,不住以蹄踏地。因為離得尚遠,暫時瞧不清面貌。容樓不禁眉頭緊皺,心下一凜:這道口是南去的必經之路,此人堵在這裡,難道是想掠財劫貨?不管怎樣,沒問清楚前他也不便硬闖,是以,待到近前,才拉韁止馬。
容樓正要叱問,卻看清了來人,不由得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垂將軍?怎麼是你?”他訝然問道。
慕容垂微一策馬,擋在了容樓身前。他的面上已結了一層薄霜,顯然是在此等了許久了。
“你現在才來。”慕容垂面無表情,不緊不慢道。
容樓略一遲疑,道:“難道將軍想阻止我南下助晉?”
慕容垂搖頭道:“我來,是因為我猜到了你的心意。”
容樓疑惑道:“將軍此言何意?”
慕容垂道:“每次我見到你,都彷彿瞧見了年少時的自己。所以,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在計劃什麼。”
容樓精眸閃動,道:“我哪有什麼計劃?”
慕容垂淡淡道:“你嘴上不說,可是心裡卻在想。”
容樓道:“我想什麼?”
慕容垂沉聲道:“三軍不可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其志。你想殺苻堅。”
容樓聳了聳肩,臉上帶著些微嘲諷的笑容道:“想殺苻堅的人多如恆河沙數,一點也不稀罕。稀罕的是怎麼才能殺得了苻堅。”
慕容垂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容樓見狀大吃了一驚。在他的記憶中慕容垂連微笑都很少,更別說是這樣暢快的大笑了。
慕容垂大笑道:“如果苻堅呆在他的宮殿裡,自然沒人能殺得了他,但一旦到了戰場上,便象是猛虎離了山林,蛟龍落了河灘。你連鳩莫羅那樣的絕世高手都能殺得了,又怎會殺不了苻堅?”
容樓苦笑道:“我倒覺得殺苻堅比殺鳩莫羅難上一萬倍,即使他在戰場上。”
慕容垂止住了大笑,卻仍是滿臉笑意,伸出長過尋常人許多的手臂拍了拍容樓的肩膀,道:“你是容樓,如果你想做,就一定會想到辦法。我們軍中原有過一句話,你可能沒有聽說過。”
“什麼話?”
慕容垂笑道:“--容樓能贏,是人都知道;容樓怎麼贏,卻沒人知道。”
容樓苦笑道:“這麼滿的話,倒象是編來取笑我的。”心想,自己此生輸掉的唯一一場仗便輸掉了整個燕國,又哪有資格被人這麼說。
“我從來都相信你的能力。”慕容垂搖頭道:“所以,今日我來,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容樓疑道:“什麼事?”
“小心苻融!戰場上,苻融比苻堅重要一百倍。”說完這句話,慕容垂就再不瞧容樓一眼,調轉馬頭飛馳而去。容樓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了好一陣,才繼續打馬揚鞭往南而去。
一人,一馬,一路風塵。
北府軍營門前已不似以往般平靜,而是兵戈森列,旗幟飄揚,似有一種無比威嚴的氣象。
“來者何人?”守門計程車卒喧嚷道。
“容樓求見謝將軍。”容樓下馬應答。
很快,營門大開,一身白衣的謝玄獨自翩翩然迎了出來。遠遠的,他便瞧見了容樓,於是唇角梨渦淺淺,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幸好總還有一、二件能令我喜出望外。”
容樓深吸了一口氣,振奮精神,大笑著回應道:“你要是知道我身上帶著什麼禮物,就不只是喜出望外了。”同時,他心中暗想:不過,你若是再知道秦國此次出兵多少和我有點瓜葛,只怕連殺我的心都要生了。
性命攸關的事,他當然打定主意絕不告訴謝玄。
謝玄搖頭佯嘆道:“我早已八風吹不動,除了見到你,還有什麼能令我喜出望外?至於你帶的禮物,未必能令我動心。”說著,他緊走幾步,靠近了,仔細端詳起面前人來。
雖然這一路風霜的煎熬令容樓的面色有些發灰,卻仍掩蓋不住他的俊秀,入鬢劍眉,斜長眼裂,瞳黑,黑的深邃;睛白,白得瑩亮,英氣勃勃的眉眼自信地掛著笑,挺直如刀刻般的鼻子下,薄薄的嘴唇居然還帶著俏。謝玄看著看著,心中不免一漾,不過只一瞬便收回了心神。
容樓與他相隔咫尺,笑道:“我來得還不遲吧?”
謝玄伸手替他拉過馬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