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那個笨拙的痴呆一動不動坐在她對面,輕聲嘆息:“墨雲曄,寧錦愛你一世不得好死,青畫
今生說了無數次忘情,最後還是落魄成這樣,你如果還有神智,是不是會笑話?我不知道是盼你
有朝一日恢復神識,還是盼你痴傻一輩子?墨雲曄,青畫這一生,還是給了你……”她一生心神
俱疲,到頭來抽離了枝葉繁雜,其實只留下兩樣東西:對墨雲曄的愛,對墨雲曄的恨,當真是……
一世夢:青畫忍了太久,所以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盡,才倚著野外的大樹緩緩睡去。
而墨雲曄,他一直低著頭,直到夕陽西下,他才抬起頭坐到那個昏昏睡去的人身邊,低眉微
笑。他輕輕張口,卻只是露出一絲氣息,無聲道:“不管愛恨,我都收下,錦兒,我們還有一輩子
啊。”這長長的一生,才剛剛開始,不是嗎?
墨雲曄猶豫片刻,輕輕俯下身,想在她淚痕初乾的眼角落下一吻,卻在觸碰到她眼睛之前停
下了,緩緩移開,沒有驚擾到漸漸熟睡的青畫;他靠著樹幹,一點一點,露出了笑容,贖罪也好,
執念也罷,他負了她一生,他就會償還她一生,沒有朱墨、青雲,沒有攝政王、沒有丞相女,這
是漫長的一生,最難的時光已經過去,他可以等,等著幸福,總有一天……
湖眉山上,芳草剛剛露出嫩芽,青畫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明,晨曦微露,墨雲曄在她
身邊睡著了,一臉的純淨,她笑了笑,等他睜開眼,才收拾了行裝。
墨雲曄在原地佇立,看著她漸行漸遠,眼裡是一絲絲的滿足。
“沒跟上?”青畫去而復返,眼裡帶著小小的疑惑。
墨雲曄笑了,重重點頭,“嗯。”
“走吧。”青畫慢慢在前面走著,墨雲曄在不遠處緊緊跟隨。
當最後一縷夕陽灑在她的睫梢,他在不遠處捏緊了拳頭,心如同棉絮一般柔軟,他不知道,
此生還有沒有機會以正常的墨雲曄姿態,在她面前喊一聲“錦兒”,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
或許總有一天她會原諒,又或許……
我愛你,錦兒,哪怕,只能這樣相伴。
彼時青畫已經穿過桃林,走過那一片紅似火的三月芳菲,溪邊開了一種白色的小花,純白的
花映襯著與它一道滋長的三月芳菲,有風過的時候,白色和紅色盪漾起波紋,美得如同夢境一股,
夢中的兩個人,分明是相愛的。
就彷彿,大夢十年歸。
#番外(一):##出門記#
青畫不得已,帶了個傻子出門。
時過境遷,她已經有三年不曾踏足朱墨,這次回到朱墨第一樁大事,便是去買上十斤八斤的
玲瓏糕!
朱墨邊境的小鎮街道熱鬧非凡,湖眉山腳下的那家玲瓏糕特色的小店面,隔了那麼久依舊在;
青畫早早起了床,一開門,就見著了萬年的尾巴,那個曾經風采翩然的,這會兒已經成了個痴呆
的雲譁公子,這會兒正睜著純良的眼,很認真地盯著她房門。
“怎麼這麼早?”
傻公子墨雲曄不說話,只是露了個笑容,見她沒有發火的跡象就小心翼翼地湊近了,抱住。
“放手。”
墨雲曄在她肩頭搖搖頭,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放手你能怎麼著?
還是早年的時候,她有幾次下定決心把這落魄王爺打包送回皇室,他雖是逆賊,卻好歹是皇
室的血脈,既然瘋了就沒有再為難他的道理,可是每次好好地把人交給了宮裡的人之後,第二天
就會發現眼睛紅紅的墨雲曄站在她門口,她一出門就死死抱住,一次、兩次、三次,最後青畫放
棄了,他這習慣卻還是沒改,許是又回到朱墨了,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
青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乾笑,“我不跑,我就下樓買些吃的。”
墨家王爺終於鬆了手,瞪大眼睛仔仔細細把她瞧上了幾遍,最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又抱上
了,顯然,青畫的信用已經……相當不行了,青畫咬咬牙從他懷裡掙脫了出來,看著他白兔一樣
的眼神,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乖。”
墨雲曄扭頭,不信。
“一起走吧。”青畫於是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