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溫度太高,也是因為他的心情太激動,因為今晨是他入煉器房工作四年來,第二次見到了他的掛名師傅。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鐵狂這一次是自行走出了那間禁足他十餘年的“黑屋子”,手裡也正捧著同樣一隻湯碗。他似乎恢復了以往正常狀態,不再像前幾天那樣目色遲滯漠然,彷彿瘋癲了一般的總是想著往牆上翻,往高處爬。
並且鑄劍學徒很快又意識到一個新的念頭:鐵狂能走出那間屋子,是不是意味著他與統領府代表的朝廷籤的那份賣身契已經到期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擺在鐵狂面前的就會有兩條路:要麼自此離開統領府,重歸他以往那般自由逍遙的隱居生活;要麼就是恢復了相對於統領府而言的區域自由,他依然不能離開這座修築得威嚴龐大的帝國武力核心府院,但也不必像以前那樣只能待在那間小黑屋裡頭。整日與一些形狀古怪,作用也未知的莫名其妙的小零件為伴。
顯然,鑄劍學徒最期待的是後面那種情況。如果後面那種設想成真,那也就意味著自己以後將有機會正式向鐵狂學習煉器技藝。而不是繼續掛著一個有名無實的榮譽師傅頭銜。
怔神片刻後,鑄劍學徒才回過神來,第一個念頭本能的與敬師有關。但當他目光四顧找椅子,卻發現今晨因工作特殊,並且需要加快工作效率,於是爐房裡除了那口大火爐,其它一應物品全部搬到了屋外。
臉上有尷尬以及略微緊張神情閃過,鑄劍學徒正躊躇著要不要去室外搬把椅子進來,卻聽已經走到火爐面前的鐵狂忽然說道:“看好火。”
雖然鐵狂還只是兵器房眾多學徒的掛名師傅,入統領府從事煉器工作十餘年間。還未真正教授哪個學徒一點真技術。但鑄劍學徒依然不敢怠慢於他。更加不敢怠慢他說的每一句話。學徒們有這樣的自律心,不止是因為統領大人命令束縛過,還因為鐵狂此人的煉器手藝。的確值得同行之人敬服。
與這樣一位煉器界傳奇大人物同在一室工作,即便自己與之相較,充其量只是個打雜的,但這樣的工作經驗已然能讓自己在業界堆起一層名頭。而如果藉此機會能從鐵狂那裡學得一點本領,想必也是能受用終身的。對於喜愛痴迷這一行的人來說,這種收穫重於山也比金還貴。…
鐵狂的突然到來,讓鑄劍學徒吃驚激動的同時,又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與這位煉器大師對話交流,連第一句話都挑不好合適的。就在爐房裡有些異常安靜的時候。屋外又有兩名府院侍衛推車運屍而來。一名侍衛將屍體從車上搬運入屋扔進爐膛,爐內燒得極旺的火焰被蓋壓得略低了些。
站於一旁看見這一幕的鑄劍學徒忽然想到鐵狂剛才說的那三個字,連忙挪手,雙手捧著的湯碗移到左手邊,右手則伸進斜掛肩上的一隻布袋裡,摸出一粒事物,扔到爐膛內。
有輕微的爆炸聲響起,一團如煙似塵的東西在火爐中綻開,頓時化作了火球,將剛剛丟進去的那具屍體包裹,爐膛裡的火勢再次旺盛起來。
沉默著旁觀這一幕,留意到爐火忽然興旺,是因為那學徒丟了一粒什麼東西進去,鐵狂濃墨般的雙眉微微一挑,依然沒有說話。
專心做完手頭上的差事,那兩名運屍體的侍衛才注意到鐵狂那張有些熟悉的臉,很快將他認出來之後,這兩名侍衛連忙微微躬身,拱手敬稱一聲:“鐵師傅。”
侍衛們中氣厚實、語態裡透著敬意的聲音入耳,鑄劍學徒這才意識到,鐵狂都走進爐房這麼久了,自己竟如此笨拙,還沒與他開腔說一字片語,臉上緊張尷尬的神情再現。
鐵狂沒有注意到這些,或許是因為他被關在黑屋子裡日子久了,這些人與人之間相處時要注意的禮式對他而言都變成了細枝末節、無關緊要的東西了。不過,儘管他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這類與名譽地位接壤的東西,但被人敬重的感覺,總歸不會使被敬重的人心情太差。
……
京都北郊,從史府出發的三輛馬車,在登風客棧停歇了約莫半個時辰後,終於啟步,繼續向西行去。
此時離天黑還有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在此期間,他們必須趕到京都以西的宏都,計劃今夜在宏都內城住宿。
一路上,馬車都以較快速度行駛在京都北大門延伸出的官道上。
因為這條官道的特殊修築工藝,馬車即便行速較快,坐在車內的人也不會感覺到多少顛簸。這樣的路況,除了能很好的保證行商車隊的運輸質量,遠行的旅人也能因此獲益不少。
可是,當馬車行近宏都,在離到達宏都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