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兩個還沒吃晚飯吧?先去吃飯,這裡等會兒再清理吧。”
一直心悸著沒出聲的白桃忽然說道:“還是請個郎中來看看吧?阮大哥,你喝了一口墨啊!”
“不用了,墨汁雖然黑乎乎的有些嚇人,但並非毒藥。”阮洛立即擺擺手,望著白桃的臉,他想了想後又道:“其實你剛才突然一聲驚叫,嚇得我把一口墨全吐了出來,你可比郎中的藥要見效呢!”
白桃聞言定了定神,半天不知如何言語,然而一絲紅暈從她之前被嚇得微微發白的臉頰上沁出,即刻出賣了她的心意。
阮洛卻看不見這些了,他已經笑著負手離開了。
莫葉倒是看見了這些,不過以她的年齡和機遇,還不太理解這種現象意味著什麼。或許等某一天,她也有了羞赧的體會,才會明白吧?
※※※※※※
吃晚飯時,莫葉在白桃的引見下,見到了宋宅的管家。
之所以在剛到這裡時沒有見到這位姓步的管家,是因為步管家除了管理宋家宅邸裡的常務,還兼有聯絡宋家名下產業的責務。
宋老爺名下的產業轉遞到他的外甥阮洛名下,除了各處的管賬老闆要陸續聯絡通達,官方的一些契書證明也要進行名目上的更替。
在最近一段日子裡,步管家所擔的事物多如牛毛,所以將宅邸裡的事暫時全交給白桃看管了。
直至宋家大管事把話說到這一步,莫葉才知道白桃在宋家的身份地位,不僅僅是待得久了、資歷高那麼簡單。
白桃雖然與宋老爺沒有血緣親系,但卻有著剪不斷的父女之情。白桃是在四歲那年被宋老爺從路邊撿回來的,九年過去,宋老爺對她的教導和撫養是遠多於使喚奴用的。如果不是宋老爺實在太忙了,或許已經認了白桃做義女了吧?
——只是正式認女,是需要辦一些官方文書的。
宋老爺因為生意上的事太忙,而一直忽略了這些,但他對白桃的養育照顧之情,是實實在在被一眾僕人看在眼裡的事實。無奈數月前,宋老爺猝然病逝,他的這個意向是永遠沒有機會達成了。
步管事對宋家的事多為知情權,實際能操作的並不多,便只能儘自己的力,在宋老爺逝世後,儘可能張羅著讓白桃生活得安閒一些。
(729)、痴念求不得
…
彷彿只是眼皮一個開合的瞬間,當林杉從昨日送別宴上的酒香迷醉中醒來時,睜眼只見門窗外晨光熹微,一個漫長的夜晚不知不覺就這麼過去了。
視線微挪,他就看見了極近床邊的一把椅子上,靠著椅背歪頭睡著過去的女子。
陳酒未施一絲粉黛、只薄薄擦了一層潤膚香膏的白皙臉頰,透露著些許熬夜後不太健康的氣色,輕輕閉合著的雙眸下也可見半圈淤色。
顯然,她在這屋裡少說守了大半夜,不知撐著精神到多晚才肯睡過去,但能使她閉目睡去的一定是急劇的疲憊——且不論椅背為枕其實有多硌人,她連蓋在肩膀上的毯子滑到膝頭也未自知。
林杉有些心惜這個女子的痴,但同時他又有些無奈。既然是痴,大約也就算是一種魔怔,這個女子願意為他做出一些妥協,但與此同時,又有很多她所堅持的事情,是他勸變不了的。
何況回想昨天傍晚時分他從外頭回來時的狀況,恐怕昨晚守在這兒的又絕不止這女子一人了。
林杉剛剛擁著棉被坐起身來,他就已經看見半開的門外走過去了幾個熟悉的臉孔。
那幾個渾身上下無不透露出飽滿精神氣力、卻在輕輕邁著貓步、故而看起來行走動作頗有些滑稽的青年侍衛,一瞧見屋中沉睡的人醒了,他們的臉上皆不自禁露出了喜悅笑意。
他們的喜悅差一點就躍喉而出了,又險險在擁被坐於床上的那個人忽然抬起的兩根手指“剋制”下,頓時全給咽回喉嚨中。
趿鞋下床,林杉輕輕拾起落到陳酒膝頭及地的毯子,重新替她蓋在身上 。他的指尖滑過她的肩頭,指腹所觸頗覺伶仃,這使他對她的那絲憐惜很快變成了心疼。略微遲疑之後,他長伸雙臂,隔著一層毛毯裹抱著她,將她輕輕放在了椅旁床上。
——懷中所抱的女子本來身形高挑。前額能到自己的鼻樑,但在這一抱之下,他才發現,這女子體重竟不過百斤,實在過於瘦弱。
在林杉捏著被角要給陳酒蓋上時,雖然平躺到床上,卻還保持著一半坐姿蜷縮著身子的陳酒也醒轉過來。她霍然坐起,神情微滯片刻,才望著林杉脫口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