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回來……”陳酒終於不再爭辯什麼的只選擇了服從,她似乎終於能完全將情緒冷卻下來。但實際上她才剛壓制下去的那抹黯然神色又從眸子深處浮現出來。這才是讓她瞬間冷下心緒來的原因。
將林杉的坐騎就拴在附近一棵小樹上。陳酒就騎上了自己那匹馬,揚鞭奔下小山。
她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眼裡就積滿了淚水;她也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麼。竟已經在心裡積累了這麼多的委屈。
兒時家道敗落,被迫乞討的時候;少時為了給生病的父親買藥,以十兩銀子的身價將自己賣入青樓的時候;三年前跟著生命垂危的他來到這北方,沒日沒夜守候服侍湯藥的時候……她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完全剋制不住淚水。
也許是不懂主人心緒的馬兒在衝下小山坡時,牲口性子被激得活躍起來,四蹄跳起躍下的節奏大了些,才會將她的眼淚震出去吧?
那麼心裡的委屈又是為何呢?
自己怎麼樣的委屈沒有忍下去過呢?
陳酒咬緊了牙,抿緊了嘴唇,努力讓自己至少能剋制住哭聲,但隨著奔馬高躍,她已經能品嚐到自己的牙根被震出絲絲微鹹的味道。
傍晚微涼的風拍打在臉上,捲起了衣袖扯呼直響,又灌進了袖管摁揉著她身體上的疼痛。她忽然莫名地有些釋然了,不再刻意去忍眼中淚水。她揮鞭重重抽在馬臀上,她衝進了風裡……如果沒有人擁抱自己,就讓自己跳進風的環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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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可能真的存在天意這種念力。
如果廖世不是走到那條土路的盡頭,走到了林杉的視線範圍之外;或者說,如果不是那矮山脈並未綿延多遠,阻止了林杉繼續往前相送的步履……那麼,當那輛沒有輪子、只由竹片編織成的車駕出現在眼前時,藥谷的隱秘地址很可能就再難繼續隱瞞了。…
沒有輪子的馬車,如果是用木板釘成的,那看起來可真有些像一口棺材。
幸好不是。
隱約還泛著青竹顏色的竹片緊密編織在一起,走近這輛竹車,隱約還能嗅到青竹香氣。竹片上的節點錯落排著,藤條在竹片之間的細縫裡傳行,這種編織手法有著一種錯落的美感。不過,竹片車內的表面環境大體還是比較平整的,竹片與竹片之間交疊的鋒利頭角都被一絲不苟的編在了外面。
然而當與廖世並肩趕路的嚴行之看見這輛無輪的竹車忽然貼地“飄”到眼前時,他只覺滿心都是驚異情緒,哪裡還有閒情逸致欣賞這輛實際上製作起來非常耗費人力的竹片車有哪些妙處。
而當他看清這輛車旁還立了四個一身黑衣、站姿如柱、面龐看上去非常年輕,但卻生長著一頭及腰銀髮的抬車人時,他的心抑制不住地猛然下沉。還好他很快想起了就在剛才廖世對他叮囑過的話,憶起這四個……可能正是藥傀儡,他的精神才略微鎮定了些。
不過,雖然他眼前所見的不是鬼魂,但傀儡一流,也跟活死人差不多了。
嚴行之又仔細看了看這四個抬車人怪異的身形臉孔,很快就注意到他們那沒什麼血色的嘴唇。他們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的竟是兩團淡青顏色,眼神木訥,看人只會直視,但雙目卻有著如螢火般彷彿能折射出微光的瞳體。這樣的臉孔,再襯著他們那垂散至腰際過長的銀色頭髮……真就如四隻在白天出沒的遊魂。
廖世剛剛才對他介紹過的藥傀儡形象。立時半個字不差的體現在這四個人身上,雖然嚴行之已先一步瞭解到這種情況,但當他真正親眼看清藥傀儡的模樣,這還是令他震驚得一時忘了如何說話。
那幾個藥傀儡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對於這幾個藥傀儡而言,除了廖世,還有藥谷裡的那個主人,其他的人全都是異類。
面對異類,形神木訥的他們瞬間就會變得極具有攻擊性。
只是一個對視之後,竹片車右下角的一個藥傀儡彷彿如獵鷹發現了獵物,原本微微呆滯的眼神頓時變得銳利起來。與此同時。他的一頭白髮無風自飛。在臉前繚亂狂舞,遮去了他的臉孔,他那長得超過了手指尖的袖子亦隨著葉片兒一樣的身軀飄揚而起,瞬間掠至嚴行之面前。
嚴行之忽然覺得眼前白影亂掃。彷彿是那藥傀儡的臉湊了上來。銀髮捲風而至的結果。只這一個瞬間。他就覺得自己肺裡的空氣彷彿在一個瞬間被人全部擠出了胸腔,一陣強烈的窒息感襲入大腦,心與肺同停了一拍。便失去了只覺。
“扶!”
看著搖搖晃晃向地下跌去的嚴行之,廖世大聲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