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站在風口‘浪’尖的龍,巨‘浪’從四面向他拍擊,他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屏障 。饒是如此,他仍必須保持身形平穩,不能被拍下‘浪’頭。因為他意識裡有種直覺:一旦跌下去,就是無盡的沉寂!
然而驚濤駭‘浪’還只是前奏。
從腳下向上的‘浪’‘潮’沖刷拍擊過後,是從頭頂降下的閃電!
每被這閃電劈上一次,他就感覺自己彷彿被‘抽’掉一根筋,拔去一根骨,痛得想要顫抖,卻似乎連顫抖的力氣都沒有了。
拔毒、拔毒……這哪裡是拔毒,這是要拔去他的筋骨,最終使他變成一灘腐‘肉’軟泥……
他也不知道自己撐了多久,意識終於從眼前模糊到了腦海深處。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昏‘迷’過去,因為眼前模糊的景象雖然漸漸的變了,但卻依然保持著清晰的輪廓。
他看見了一座山,山腰上有幾間草屋,草屋後面有一道崖。
一泓清泉從崖頭落下,泉水刮過崖壁嶙峋岩石,嘩嘩作響。從高空墜落的水流撞擊在崖下深潭中,水‘花’白沫兒四濺,水汽氤氳不散。水潭四周的草木常年蘊染這種溫溼,‘花’瓣或是葉條兒都現出清澈光澤。
他明明覺得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距離那山腰還很遙遠,但山腰上的草屋、懸崖、飛泉、‘花’草……又都給他近若咫尺的熟悉感。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受。
但他來不及細細思索造成這矛盾感受的原因,因為很快他又發現茅屋前坪地上並排跪著的三個男孩,這引走了他大部分注意力。
三個男孩裡,有兩人已長成少年,即便跪在地上,脊背也‘挺’得筆直,完全沒有絲毫孩童在犯錯受罰時表現出來的怯懦。
唯獨跪在最左邊的一個男孩約‘摸’五、六歲的年紀,低著頭正‘抽’泣著。而他霍然從三人中年紀最小的這個孩子臉上,看清了熟悉的輪廓!
這個孩子正是五歲時的自己。
……
“師弟,岑師弟才剛來不久,年紀又那麼小,你應該多包容他一些。”草屋中,身著灰白棉布衫的少年躬背站在桌旁,一邊認真比對著桌上鋪開的幾片撕裂的殘紙,一邊徐徐說道。
他的話,顯然是對坐在桌子另一邊的那個少年所說。
坐在桌邊正漫不經心搗糨糊的少年身著一件淡青‘色’棉服,這清冷的衣‘色’不僅襯得他身形‘挺’拔,也使他臉上神情一眼看去隱現寒涼。
青衫少年握著木杵搗糨糊的手動作緩下來,目光指向桌子一角厚厚堆著的碎紙片,淡淡說道:“他若是撕了別的筆記,我都可以原諒,唯獨這一本……哼,如果拼不回來,我不會原諒他的!”
白衫少年聞言直起了背,側目看來並說道:“那是不是應該你自己來拼粘?搗糨糊的事換我來?”
“換就換。”青衫少年絲毫沒有猶豫地擱下盛糨糊的甕,站起身來。
當青衫少年行至桌邊,伸手拈起桌上一片碎紙,準備拼接時,他眼角餘光看見讓開位置的白衫少年並未依著剛剛的約定搗糨糊,而是一轉身即向‘門’外走去。
“師兄?”青衫少年疑‘惑’了一聲。…
“嗯。”白衫少年應聲,但也僅僅只是應聲而已,他的腳步未停,很快行出‘門’外。
青衫少年拈著碎紙片的手微頓,略作思索後,並未追出去,很快就整頓‘精’神,專注於自己手中正在進行的事情上 。但在他剛剛拼到第二頁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屋外傳進來,立即又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出去。
“小師弟,來,喝些清水吧。”
“……謝謝大哥哥。”
“嗯……今後你得稱我為大師兄,剛才打你的那個哥哥,是你的二師兄,可記住了?”
“記、記住了……”
“嗯……師父的懲戒不可怠慢,你還需要跪半個時辰。大師兄先走了,到時辰了再來喚你。”
草屋中,稍微偏著頭站在方窗後頭的青衫少年撇了一下嘴角。隔著一道窗,他的視線並不受阻地投出去,將草屋前坪地上的兩個人看得清楚。他對那罰跪的孩童仍然心存不滿,牽帶著有些煩那白衫少年送水的舉動。
除了罰跪,還應該讓那孩童渴上半天,這才算嚴肅的懲戒,以為深刻教訓,否則還不知道這頑童以後會闖多少禍。
就在窗側的青衫少年心存不滿,腹誹了幾句,正要轉身繼續回桌邊拼他那本被屋外罰跪孩童撕碎的筆記時,屋外頓了片刻的說話聲又起,青衫少年也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