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珠,故而身體未感受到絲毫痛楚,只是止不住的顫抖……既然渾身都被冰封,為何還能顫抖?
身處深沉而模糊的夜色裡,林杉先是在看著師父手中的匕首刺破自己胸口時,感到極劇地驚恐,但很快的,這驚恐就變成了詫異。
傷口居然沒有流血,死亡的感覺居然不具痛楚,只是那絲嵌入身體最溫暖處的刺骨寒涼,彷彿產生了一種比疼痛更難忍受的感觸。
………(未完待續)
1091、張弛
…
他掙扎著想要擺脫這種令人胸臆阻塞厭煩的感觸,可他很快就發現,這麼做只是徒勞。他看見二十多年前的自己躺在血泊中,身體輕微抽搐著,生命似乎即將走到盡頭。
“自己”居然能以旁觀者的視角看見自己全身,這似乎也證明了某種事實。
可詭異的是,此時他腦海裡又儲存著一份清晰意識,記得自己雖然在十三歲那年被師父失手重創,但並未在那時死去。雖然這位置極為兇險的創傷使自己整整臥床一個月才勉強能坐起身來,但後來總算是得師父妙手救回性命。
所以當林杉看見師父緊緊抱著他流下眼淚時,他多想叫喊出聲,勸師父不要那麼悲傷。
但他喊不出。
喉嚨裡彷彿塞住了什麼東西,堵得他感覺呼吸都漸漸變得困難。
然而他雖然感覺氣悶喉塞,身體裡的暖意也彷彿被抽去了大半,這種複雜的難受體會幾乎要擊潰他的神智,令他昏厥。可不知為何,他同時又能保持住一份意識上的清醒,教他無法躲避、只能硬撐著忍受這種沒什麼痛苦,但卻激得渾身止不住顫抖的徹骨冰寒。
“杉兒……”
是師父的喚聲傳來。
這樣詭譎的夢境,往日林杉也不止一次的經歷過,所以他心裡很清楚,此時能聽見有人喚他,便是夢將結束的時候。
只要他能應答一聲。
但要在夢中開口,又是萬分困難的,因為此時他只覺得自己身體每一寸面板似乎都麻木了,包括平時要活動起來近乎毫不費力的嘴唇、眼皮,皆因呼吸變得悶塞而沉重起來。難以動彈分毫。
師父的喚聲沒有持續多久便漸漸遠去,消失於虛無中。
四周徹底安靜下來,而刺在胸口的那絲徹骨寒意已經在身體裡完全擴散,林杉恍惚有些覺得,自己就像被人棄入寒潭中的石頭,已經沉到了潭底。
如果這夢就此不醒,是不是此刻的寂冷即是永恆?
人死之後。的確會失掉體溫。失掉視聽言語等等一切活著才能控制的行動。
林杉的心裡突然浮生一絲恐懼——無論誰人,天性都會畏於死亡——但林杉意識裡的這絲恐懼並未盤踞多久,就又被一種釋然情緒所取代。
死亡。對大部分人而言,是對人生極為嚴重的破壞與痛苦,但對某些人而言,卻是徹底釋放自己的解脫。
如果林杉的壽元就在今天。終結於三十五歲,那麼這三十五年的一生。賜予了他接近半生的身心兩煎熬。怕死的人可能有一點是幸運的,他們知道活著的好處。可林杉近幾年卻越發模糊了自己活著的意義,如此活著,可能有著許多負擔於別人的責任。唯獨空缺了自己這一角色。
人活於世,真的能完全做到無慾無求麼?
如果有所求,那自己求的又究竟是什麼呢?
這實在是一個太過複雜的問題。芸芸眾生所求的財帛、妻妾、聲譽、權位……自己彷彿都能信手拈來,但仔細想一想。這些東西對自己而言,倒又沒有重要到必須擁有,也就能隨時放棄。
似乎不具有意義的生命,還要以這般痛苦煎熬的方式延續,不如棄了吧!
隨著這個念頭在意識裡變得清晰起來,林杉就覺得自己的心開始下沉,身體也在漸漸下沉。
這種感受,隱隱暗示了一個極為不善的結果。…
但他此時倒一點也不慌亂了,選擇了平靜承受。
沉睡在寂滅之境,似乎也不是多麼困苦的事,無非就是這個世界徹底安靜了……
然而,就在林杉覺得,他的世界快要凝固靜止的時候,耳畔忽然又傳來喚聲:
“三郎!”
是女人的聲音。
是陳酒在喊。
林杉的心神驟然打了個激靈,恍然察覺,自己剛才的所思所想,不知為何居然頹廢得連自己都感覺陌生。
青川的事情才將開始,師門的事情也一直擱置著,還有那個女人,自己才給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