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府裡的內賊,恢復京都通訊網的正常運作。…
若能做到如此,即便自己難逃一死,也不負統領大人離京時的託付。
思及於此,伍書心裡的沉重漸漸輕鬆了些,衝那殺手挑了挑唇,臉上卻沒什麼生動的笑意,嗓音微沉地道:“你很狡詐,是個禍害。”
從在城門前勾肩搭背的轉身開始,伍書與這殺手之間就沒有停止互相審視,包括在走出一段距離後開始的對話,也是若隱若現流露著殺意、壓迫、挑釁、敲打。同時,他們的步履也未停止,在這一點上,則是伍書掌握著絕對的主動權,殺手只能跟著他走,走過城門口的坪地,穿過一片小樹林,停在了一片淺草地上。
現在是春末時節,大地生機盎然,四野一片蔥翠,若在白天陽光充盈的時辰,就可見這片草地上還點綴著許多嬌黃蒲公英,嵌在青青草坪上,自然有一種恬靜之美。
但現在時近黃昏,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綠色的草坪在晦暗的光線下,漸漸有了墨色。蒲公英的花瓣也失去了生動色彩,如泡在水裡的畫卷褪淡,乍一眼看去,草坪上的蒲公英便如開在黑色背景下的紙花般蒼白。
剛剛踏入這片淺草地,伍書一直擱在那殺手脖子上的手掌突然翻起,不是捏斷他的頸部大血管。也不是擰斷他的脖子,而是一記手刀劈在他的後背。
年輕殺手身形一晃,跌了出去,癱坐在地上,良久只是縮著身喘息,動彈不得。他剛剛止住鼻血,這會兒又開始咳血,與剛才不慎嗆了鼻血不同,這次他真的是心脈受到損傷。他知道那個怪臉男人劈他這一掌的用意,是要他暫時無法調運身體裡的勁氣。以至於他雖然離開那怪臉男人的近距離掌控。卻還是做不得其它反抗的舉動。
……
在淺海區搖曳了幾個時辰,終於登岸,莫葉有些驚訝的發現,那個以笠帽遮面的撐船男子並沒有一起上岸。而是獨自撐著小船。又不知搖曳到哪兒去了。
她與那個殺手上岸後不久。就有一輛馬車從不遠處行來,旁觀那殺手看過去時的眼神,她知道那是接他的人來了。
在他一個眼神的示意下。手足被縛的莫葉就像之前登船時那樣,如傳說中的殭屍,直挺挺的向車廂跳過去。頗費了番力氣跳到車門處,望著那臉孔陌生的車伕漠然掀開車帷,她則盯了一眼車板的高度,有些犯難。
就在這時,她感覺背後那個腳步靠近了,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正要開口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背後衣料一緊,接著身子一輕,離地三尺,被人像拔蘿蔔似的拎起,向車廂中丟了進去。
“咚”一聲悶響,儘管車內鋪了一層薄毯,可那絕然阻礙不住近百斤的身軀凌空砸下的衝撞力。莫葉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而待她的精神清醒過來,艱難地扭動身形坐正,就見那殺手已經在她對面坐穩,馬車也已開始前行。
她本想表示憤怒的斥吼幾句,坐直腰身的她正要開口,忽然她聽到了一種熟悉的金屬撞擊聲,這又令她不自覺的閉上嘴,全部精神都在捕捉那聲響。
接近海岸的地面沒有修築平整路徑,馬車在不平整的地面上前行,一陣陣的震顫,那金屬物就一下下打在車板上,隔著一層薄毯,也沒能完全抑聲。
車體就那麼大,莫葉的視線在車內一通環掃,很快就注意到一個角落裡平放著一把以尋常布料裹挾的長物。…
莫葉嘗試著扭動身形用腳去踢了踢,緊接著,在那鈍聲傳來之時,她就聽那殺手忽然開口,淡淡說道:“你的那把刀,形醜了些,但材質不錯。不過,你是沒機會再用了,待我帶回去融了重塑,定是一把利器。”
莫葉偏過頭不再看他。與她之前在船上面對的那扇封閉的窗戶不同,這輛馬車的車窗並沒有因為她的乘坐而被封起來。她扭著脖子將視線投了出去,雖然這坐姿在晃盪的馬車內擰得人很不舒服,但如果讓她繼續看著眼前之人,她怕自己會情緒失控。
終於上岸了,早些想到辦法逃離這個人的掌控才是要緊的事,現在沒閒暇鬧情緒。
……
城北安康路,丞相府宅院大門緊閉,只有大門旁懸掛的兩隻燈籠透出柔和的光亮,照在精心漆過的大門上,反映出瑩點光輝。
一隻蜘蛛牽著一根細絲從大門頂部直線滑落。燈籠帶給它溫暖,牆角的孔洞提供給它越冬的環境,這幾天京都的天氣開始回暖,它亦因此獲得了春的活力。在牆隙裡攢了幾天氣力的它準備在今晚織一張大網,好好飽食一頓那因為燈火的光亮吸引而來、與它一樣成功越冬的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