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危亂四起的京都看護住一個人,便只有溪心可以勝任。
可他現在卻離開了。意識到自己可能與大師只是失之交臂,程戌拿出代表他真實身份的銘牌,要求見廟裡代為主持事務的僧主。
過了片刻,招待香客的茶廳外,就緩步走進來一名素衣僧。
程戌再次拿出身份銘牌。這僧人接了仔細看過,原本溫和平靜的神情漸趨凝重,開口徐徐說道:“主持剛剛離開,約有半個時辰。小僧只知道他出城後大約會走夷華道,目的地未知。”
“得聞師傅轉述這些,已經是幫了程某一個大忙,多謝。”程戌收了銘牌。叉手施禮,“這位姑娘就暫時交託給您照看了,多有叨擾,程某擇時再登門致謝。”
素衣僧雙手合什:“不敢居功,施主請便。”
程戌側過頭,又對莫葉說道:“你乖乖的。可別到處亂跑。”
莫葉與程戌對視,心裡有話想說,但意思到了嘴邊,又不知怎的結不成完整的句子。她也想笑笑,因為程戌似乎在逗她。但與此同時她又覺得臉有些僵,無法表達那樣生動的情緒。…
滯神片刻,她只是平靜地道:“程叔,路上小心。”
這次,她沒有再對他用那個捏造的表哥稱呼。雖然他也並非是她的叔叔,但這個稱呼從某種角度來看,卻比那聲表哥要來得真實些。
程戌微微楞了下,旋即一副不領情狀,輕笑道:“不用你費心,看好你自己吧!”
說罷,他不再逗留,轉身就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那身剪裁得有些寬鬆、雖然料子光鮮、款式卻有些老邁的錦繡衣袍被行走之風輕微晃起,莫葉這才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臉,現出一副想生氣又無處可發洩的樣子。
而就在這時,一個平靜而溫和的聲音從斜角里傳過來,是那個素衣僧開口了:“莫施主,茶廳清簡,請隨小僧移步至禪房休息。”
莫葉聞聲轉臉,有些驚訝地道:“大師,您知道我姓莫?”
剛才程戌在見到這僧人時說的幾句話,她在一旁聽得清楚,並未涉及她的姓名。
回想之前她與程戌一起走近青廟,一路上程戌大約都是在用他的身份銘牌作為路引,在廟中行走甚是直接。而後旁觀接待他們的僧人,也是在那身份銘牌面前頻頻變了臉色。這小廟雖然不能與大佛寺相比較,但廟中僧人清修的意旨是相同的,莫葉很難想象,難道這些僧人青燈古卷是假,朝廷耳目是真?
“知道。”素衣僧淡然一笑,又道:“莫施主對此一定有許多問題要問,但請恕小僧不能回答。莫施主只需要知道,小僧沒有傷害你的意圖,這座小廟,也儘可供你安心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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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通城走道內忽生異變,但如果只是城磚機關被觸動,影響範圍不大的話,這種防衛機密也不好太過聲張。
如此宏都,就算在最初建造時,的確嵌入了某種機關術,可僅憑一磚之動,要觸發整座城的機關變化,未免太不實際。
城衛軍雖然從城樓上置於城門處五百兵力,但在未有新的異變發生之前,他們大約只會在門口列陣待命。兩邊門口並未因為這點異常就封閉大門,只是內城口暫時截止往裡頭放行,而本來不設檢查的出徑外門臨時增設了排查兵力。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按照常理,出城的人既然能夠透過內城門的查牌,不過是再查一次,應該也無問題,最多就是浪費些時間。
很快,走在稍前一些的伍書就透過了城衛的第二次查牌。他站在離城門口不遠處的位置,等待著莫葉隨後一步出來。他相信莫葉拿著宋宅的身份牌。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即便她真的氣運不佳到了那種程度,陽關道上都能踩中狗屎,不是還有他在這裡等著嗎?統領府的令牌他雖然不會輕易使用,卻不可否認那道令牌的特別功用。在城防司幾乎可以橫行無阻。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了!
他看見了那個年輕殺手的臉,心緒頓時一沉。
莫葉還沒出來,那殺手卻先她一步,自己不過稍微疏忽,城道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枯草般的頭髮覆蓋下,伍書的半邊臉龐滑過一絲遲疑神色。
他因為孩童時受過重傷,半邊臉被毀,雖然幸有醫術堪比鬼神造化的廖世對他施了補臉術,但這麼多年過來,他的半邊臉終於還是沒能避過病變。他的臉膚色漸趨暗沉。臉部面板縮緊起皺,臉上神情越來越不受情緒調配。如果這樣一張臉還能給人辨識出情緒變化,那他心裡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