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動靜。感覺到沒有人取笑自己,鐵匠這才整了整心緒。繼續說道:“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全怪小人起了俗心,都是我那群哥們,天天在耳邊噪,說那永寧公主如何如何的漂亮、嬌貴。偏生我又沒有入選青川王聘用名單,只能苦巴巴看著那群哥們領皇糧,打鐵之餘,還能看美人兒,好不快哉。於是,我就……咳……”
鐵匠乾咳一聲。沒有繼續說完後面的那半句話。其實這會兒他就算不說,一旁眾人這會兒也都明白。後面就是他剛才說過了的,跟蹤之事。
身為南昭軍西征左路軍主帥。王哲這會兒倒有些意猶未盡,沉吟了片刻後,他平靜開口說道:“你且說一說,那位永寧公主一般會在什麼時候巡視橫源城內的兵器鍛造大營,你又是如何跟蹤到的?這兩件事,需你如實的說,不可有半句的誇張或捏造,否則後果如何,不用我多說,你也該知道。”
“是、是……小人領命。”跪在地上的鐵匠身形一抖,嚥了口唾沫,微顫著聲開始一邊仔細回憶、一邊認真述說。
在聽著鐵匠埋頭陳述的同時,王哲向不遠處一個剛剛撐開一張畫板的布衣男子使出一個手勢。
那文人模樣的男子點頭回應,然後他就從袖子裡取出一隻筆,伸指略擰了擰筆桿。也不知是緣自何種玄機,豬毛的筆頭漸漸的自然溼潤,已是吃飽了墨汁。他就捏著這支似乎不需要墨汁的毛筆,微微俯首,開始在潔白的畫板上作畫。
……
莫葉漸漸陷入自己的思緒迷沼中,腦海裡各種頭緒纏作一團。當她想尋路離開,卻發現在她要邁步時,背後就會生出一股力道扯緊她;而當她想要後退時,卻又發現背後哪裡有人,只有一個漆黑大洞,欲將她的rou身魂體吞噬得一絲不剩。
她明明理解那些大道理,但她同時又不願放棄自己堅持了三年的復仇決定。彷彿她如果真將此事放下,她會失去生活的意義,將靈魂自我解體。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一個聲音闖入她的腦海,語調緩和而吐字異常清晰:
“復仇不一定要對方的rou體死亡,聽說過‘活屠’麼?也叫‘誅心’。”
看出了莫葉眼中迷茫沉鬱情緒漸重,雙瞳近乎失去了凝聚力,這便是心魔初生的現狀。在莫葉這個處於性格裂變期的年齡,很容易受此極端而頑固的思想所困擾,將人格切割出缺口。所以厲蓋及時出聲,在聲音裡蘊含他博大沉厚的內勁,震開了莫葉腦海裡密佈糾纏的陰霾。
莫葉長出了一口氣,剛剛回過神來時,她才感覺到胸腔已堵上一股滯氣,如果不是厲蓋的聲音來得及時,她恐怕難逃心血逆衝之劫,輕則嘔血。重則昏迷。
而她此時即便已逃過此劫,心頭仍禁不住感到一陣窒息。
隨後,她就聽厲蓋接著說道:“我三弟的事。只說我的心意,即是絕不會擱置的。對於此事。你的意念不可侷限於此。你需要放開思路,這不是勸你寬心忘事,而是要你展開構劃。”
莫葉點了點頭。
剛才厲蓋衝破她思緒迷沼的那句話,對她的精神衝擊很大,待她收穩心神,一時也沒有忘記那句話,並很快燃起較高興趣,隨即問道:“厲伯父。你剛才說的‘活屠’是什麼意思?”…
剛才厲蓋略為心急於肅清莫葉混亂的神智,說話時擇了重言,所以此時莫葉想讓他解釋那兩個字,他反倒不太想細說了。
但他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了,就這兩個字的意義,略帶向莫葉提幾句。
稍許斟酌後,厲蓋指間一鬆,任那片柳葉滑落,然後揚手一指後庭裡離他們所站位置不遠的一棵柳樹。平靜說道:“讓那棵柳樹自己枯萎、朽倒,直至爛得一點痕跡不留,就是‘活屠’。”
莫葉凝了凝目光。看向那棵柳樹,似乎是在尋找它身上有沒有什麼隱藏的蟲洞。
厲蓋隨後又道:“手裡沒有斧頭,只是用你的指甲,也可讓一棵參天大樹枯死,只要你有足夠耐心,慢慢扒掉一圈足夠寬的樹皮,或者在樹根下成功埋種一窩白蟻。”
莫葉聞言,眼中一亮,但很快又沉暗下去。厲蓋所說。看似一點通透,但若仔細分析。他全然只是在對一棵樹解釋。屠樹之法,尋常樵夫都懂。屠人之活屠法,卻似與他此時說的這道理絲毫打通不了關係。
這後續的解釋,遠不如他剛才一語直來那樣讓她心靈撼動。
“別再想著‘殺’的事了。”厲蓋掃了一眼莫葉眼中的沉暗,搖了搖頭,“你知不知道,‘活屠’的本意是屠己?欲屠人先屠己,只有先滅了自己的躁念,才可以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