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少年又陷入了沉默思索之中。
伏劍則看向小凌,又道:“記住你今天的所見,也許以後真能用到。”
能讓伏劍師叔覺著有用的東西,多半與殺人有關,看著小凌點頭認真記下了伏劍師叔的話,小孫和小烏放在桌下膝上的手不禁抖了抖。
伏劍沒有看見這一幕,如果他想看,一定不會看漏,只是因為他在剛才那句話說完之後,人已經起身出了船篷。
站在船頭,他向著茶棚所在的那個方向沉默看了良久,心中暗道:“不知道我留下的禮物,她們會不會領受呢?”…
(779)、他們像兄弟
…
爐子裡的炭火燒得旺了起來,爐上架著的沙罐裡,熱水開始嘶嘶作響。
屋子一角的桌案旁,黎氏正認真揉著手中麵糰,準備擀麵皮。半邊桌案上,擺著一隻樸素的瓷碟,盛著已經調好的餡料。泡軟的幹蝦仁冬菇,剁得細碎,和了蛋清,鮮美而不會令人感覺油膩。
桌案對面,便是圍爐坐著的王泓與洛星兒,年輕的一對男女聲音清淺聊著閒話。黎氏有一句沒一句旁聽著,但並不插話,主要的注意力,還在手中不斷變化著形體、但始終團團圓圓漸生勁道的麵糰上。
王泓那受了劍傷剛剛恢復的手仍攏在衣袖裡,只伸出另一隻手在小炭爐旁烘了烘,同時就看著對坐的女子還帶著睡意的臉龐,溫言說道:“最近這些天,你過得如何?”
洛星兒揉了揉臉,又端起身旁小几上的一杯涼開水吞下,腦子清醒了些,才彎了彎眉眼又道:“這半月來,我過得很踏實,都快被黎嬸寵壞了。”
“看得出來。”王泓微微頷首,微笑著又道,“見你過得好,我也放心些。”
聽見“過得好”這三個字,洛星兒的眼神不自覺間凝聚起來,視線在王泓被炭火映得微紅的臉頰上仔細碾過,然後她微微搖頭說道:“但是你看起來似乎不太好,可是又在為什麼事情煩神?”
坐在這佈置尋常,但就是能令人心情平和的民宅裡,王泓並不想提那漆黑嬰顱的事,便隨口敷衍一句:“偶然見到了髒東西,難受了一會兒,現在已經好過了。”
“髒東西?”洛星兒疑惑出聲,心裡則在暗暗思酌:民間所謂“髒東西”,便是鬼魂靈怪一類。然而她在北國邊軍營地的牢房裡待了大半年,見過那麼多屈死的人。若按照民間的說法,在那種怨氣極重的地方,便容易出惡靈作亂,可她在那兒卻從未見過什麼“髒東西”。由此經歷。她越發不相信什麼鬼神怪談了。
思及於此,洛星兒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輕輕問了句:“我覺得,這世上不會存在什麼鬼神怪力。且不說我父親在天牢被屈打致死的事情,就說一年前,我在北疆那每天都在死人的奴隸牢房裡的見聞,也從未見過什麼怨魂。”
“不相信是好的。”王泓點了點頭。
洛星兒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那你相不相信呢?”
王泓微微一怔,旋即搖頭:“不信。”
洛星兒緊跟著就又問:“那你見到了什麼?”
王泓沉默了。
洛星兒稍微頓聲,接著徐徐說道:“夜半出宮,你大約是去了那間屋子了吧?是不是又發現了什麼?”
“若這世上真的有鬼。那我之前所見的,則是比鬼更髒惡的東西,這個你倒不必知曉了。”王泓的話說到這裡,他忽然舉起一隻手,攥著衣袖按在嘴唇上。並未咳嗽,而更像是忍下了什麼直欲脫喉而出的東西。他很快又放下手,嗓音比剛才變得嘶啞了些,沉著聲說道:“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洛星兒見他這個樣子,很容易便能看出,他這是在忍耐。以前她在華陽宮做他身邊的奴婢時,只要見他這個樣子。便意味著他已經忍耐到有些辛苦的程度了。
“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洛星兒說罷就站起身來。
“不礙事了。”王泓抬了一下衣袖,然後端起手邊的茶盅淺啜一口。待溫熱甘洌的茶湯壓下喉頭那不安分的苦意,他才開口,已是換了一個話題:“我出宮一趟並不容易,順道來看看你。我希望能照顧到你的生活,所以不希望你離開京都。既然現在你也覺得,過得踏實安穩,便留下來可好?”…
洛星兒慢慢坐回椅子上,微微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道:“可我現在已經不能幫你做事了。我沒用了。”
“你為何會這麼想?”王泓的目光凝了起來,“這是自棄,你在北疆時遭逢諸多磨難,那時尚未有如此心態。現在回到京都,你也覺得生活得很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