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影響正確判斷的——這是許多年以前,一個短髮明眸的女子說過的話。
她說這句話時,正伸出微涼的手指。試圖撫平他眉心的起皺山川。因而他與她面對面離得那麼近,他在她瞳中看到了自己臉上苦悶的皺紋,所以隨後他將她說的這句話收藏在了心中,就如一直將她喜歡微笑的臉龐鎖在腦海裡一樣。
而他會這麼做,不止是因為他對她愛慕而珍視,還因為這句話對於他攀登上事業巔峰,的確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然而這句打秋風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他自己又咽了回去。
因為他這時才有些意識到,阮洛不是因為畏懼艱險而遲遲不給出明確態度,他剛才的確有表露出畏意。但若與他的這種畏多呆一會兒,便能嗅出他的畏不是懼畏,而是一種逃避的心情。他因為想避開什麼,才猶豫不定,但他隨後問的這句話又在說明。他願意為南昭國朝的決策指派而行動,甚至冒險。
但這種願意的選擇似乎多多少少還是需要一些由“無可奈何”四字建成的壓力去推動。
琢磨明白了這一點後的王熾心有所動,對於阮洛的探問,他很“如實”地回答道:“眾京商之中,恐怕也只有常四柳能替你走一趟了。”
“四柳坊的常四柳?”阮洛在說著話的同時,眼中的疑惑神情更重了,“常四柳膽大心細。很吃得苦,但……他喜酒如癖,一旦沾上點滴,立時就變成一個挨著酒罈子能躺著就不坐起來的酒鬼,什麼厲害的本事也都被酒水泡稀了。”…
阮洛說的這些,雖然乍一聽。有詆譭人的意思,但實際上王熾心知肚明。阮洛沒有說錯,常四柳就是有這麼一個天大的缺點,一旦被人點中這個死穴,什麼辦事心細謹慎原則堅毅的優點就都成了泡影。
可也正是因為王熾瞭解這一點。他才會在阮洛致問的時候,將常四柳率先搬了出來。
——實際上常四柳也只是他先擺出來的一把梯子罷了,他真正的主意還在後頭。
在無聲嘆了口氣後,王熾慢慢說道:“如果不叫常四柳去,似乎就沒有更合適的人了。”
阮洛聞言,眼中的疑惑頓時變成了訝異,他立即說道:“難道莊中亦不比常四柳更合適擔此重任?”
“此事計定之初,我其實最先找的人就是他,但他也是有大缺點的人。”王熾邊說邊搖頭,“他是一個重情感的人,如今他雖然積累了萬貫家財,卻從未想過納偏房,對糟糠之妻不離不棄。我也是剛剛知道,他家娘子已有了六個月的身孕,估摸著產期正值酷熱時節,現在叫他離家遠去,簡直等於要了他半條命。”
王熾的這番說明令阮洛尋不到一絲可以辯駁的孔隙,此時的他反而有些責怪自己,喃喃地附會了一句:“這的確是件大難事。”
“我原以為你不會拒絕。”王熾忽然開口,語氣卻顯得有些若即若離的飄忽,彷彿只是無意中提及。
然而這一次他卻意料之外地收到了他本就期待的答覆。
“那麼,我接受。”阮洛猶豫的目光漸漸就變得堅定起來,“請伯父原諒晚輩剛才的遲疑,在大事面前,有些問題晚輩必須考慮清楚,才能做出堅定的決心。”
“我當然會諒解你。”王熾臉上漸漸展開微笑,“因為這就是你的性情,雖然溫吞了些,卻是最無害的品格。”
“原來……”阮洛似乎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王熾嘴角挑動的痕跡一閃即逝,旋即他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只從袖中抽出一份卷得極細的紙筒,平託於掌心,同時聲音微微低沉了些地說道:“領受任令。”
注意到那捲薄紙沒有用黃稠裝裱,阮洛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沒有莊重地向王熾大禮相迎,也沒有高聲唸誦什麼,只是右手拳頭微握,向身前遞出半尺。將王熾剛才唸到的那四個字重複了一遍:“領受任令。”
“這裡有一份秘詔,作為特殊處境時用來自保的信物,還有一份名冊,你需熟記於心。好好利用。”王熾徐徐說完這番話,便將手中所託之物擱向阮洛舉於胸前的拳頭上。
“誓與詔令同歸。”阮洛沉聲應喝,展開拳頭,握緊了詔令。
接受秘詔的禮式看起來很簡單,然而一旦接下這張詔令,接令人要付出的風險代價很可能會嚴重到難以預估,就如阮洛剛才所言的誓與詔令同歸,有時最後會歸向何處,竟是無人可得知的。
但很明顯的,關於這一次的密詔。南昭皇帝王熾給他看重的國朝後儲人才阮洛留了一道“後門”——那份名單——如果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王熾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