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聲臭就臭吧!
然而當他看見眼前這個綴在自己背後,幾年間從少年長至弱冠年紀也都形影不離的小跟班,也對他流露出一絲質疑神情,不知怎的,這一絲縷的負面情緒很快在他眼中心中被擴大,令他有些難過。
若說他與世人無所交集,其實也不盡然絕對,他只是結交的朋友極少,但這極少的幾個熟知的人,其實在他心裡都有不低的份量。
否則他不會因為十多年前,那個名叫葉子青的女子給他打造了一隻藥箱子,他就無償給她的女兒治療了五年體毒,還做到了完全治癒,附贈她的女兒抗毒體質。
要知道前朝太后給他治死了,當今皇帝召了他幾次,要他給二皇子治療,他都是不肯去的。
……
(869)、佈置
…
面對眼前這個自己看著成長了幾年,頗有幾分變化的年輕人,看著他無聲地質疑,廖世覺得自己心裡真的很難過。
不過,他畢竟在這世上活了將近五十年了,心境亦如他的面板那樣漸漸老去,一絲縷的難過情緒並不容易留下多少深刻的痕跡。
掀了掀斜掛在肩的那條褡褳,將褡褳末端掛著的那隻老葫蘆取下,拔開木塞仰脖喝了一小口,讓聞之香醇嘗之厚重的五十年老酒在舌苔上翻滾了一遍,再才慢慢嚥下。
老酒並不如何刺喉,如果不一口氣喝醉,給人飄然感受卻並不隔夜傷身。廖世嚥下酒液後又深吸了一口氣,彷彿連那一絲酒香的洩露也要全部吞回自己腹中。
然後他又滿足地舒了一口氣,彷彿這一口酒能解他心憂,又充沛了他的精神,他刻滿皺紋的臉上漸漸展開微笑。
如果嚴行之此時還能冷靜看他的臉,一定不難發現,以往老藥師笑容越深,他臉上的皺紋也就越深,但此時老藥師雖然在微笑,可他臉上的皺紋卻彷彿變淺了。
這使得那張佈滿歲月痕跡的臉上,能較為清晰的展露出一種有些陌生的情緒,嚴行之以前不會看到過。
廖世沒有再開口說什麼,也沒有站在原地等嚴行之靠近過來一起走,他只是自己轉身徑自向前走。他的兩隻手也不再分別按著胸前的藥箱和背後的竹簍,只是隨著走動的姿勢隨意甩著一隻膀子,以及另一隻手伸向褡褳,盲目摸著裡頭塞滿的滷乾肉脯,一邊走一邊往嘴裡扔。
望著廖世已經走出去有些遠了,嚴行之才彷彿忽然回過神來,也沒有說話,只是步履加快,小跑著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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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緩行於樹木稀疏的矮山頭上。遙遙目送土路上那對旅人的林杉已大約能看得出來,那一老一少剛剛好像引發了什麼口頭上的不愉快。
林杉憑自己對那兩人性格的瞭解,雖然能預料那兩人即便鬧矛盾也不會放過夜的記仇,但看著土路上的兩人在行走時明顯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他還是禁不住有些擔心。數百里的路程,才開始走了這一小段,就在旅途情緒上出了問題,後頭還不知道會如何。
嚴行之沒有對林杉隱瞞他身體上已出現家族怪病徵兆的事情,林杉與嚴家雖然交情並不如何深遠,但因為雙方之間有廖世這一層關係的牽扯,林杉潛意識裡就對嚴行之關照得仔細起來。
嚴家後人只有這一個了,雖說以嚴行之父親如今的年紀體力,要再娶幾房妾室誕子也並不算太難,但要重新將一個嬰孩養到成年。又得付出多麼漫長的時間與精力?而且還保不定嚴家下一個孫兒能否避過這種家族怪病。
用自己孩子的數量來過濾這種病症發病的機率,實在是一種太過殘酷誅心的辦法。
最好的辦法還是找到治癒之術,自此徹底斷絕籠罩在嚴家家族頭頂將近百年的陰雲。
不論是為了嚴行之這個嚴家獨孫的將來考慮,還是殘酷一點的說,要他去藥谷只是以本身做一次嘗試。這或許都是嚴廣身為太醫局主正官,身份尊貴,卻未阻止自己唯一的孫子拜在臭名遠揚的藥鬼名下,世家子弟卻甘願只做一個小藥童的原因。
——儘管,嚴行之自己倒沒想這麼多,能做廖世的跟班藥童並未令他覺得委屈,反而很為之欣喜。…
與這個嚴家獨孫近鄰而居將近三年時間。林杉也曾多次猶豫過,是不是該將嚴廣的某種想法透露一些給他。這樣即便今後的治療不能取得成功,他也能早些做好心理準備。
然而林杉很快就發現,對於此事,自己可能思慮過重了,或者說是自己根本未能把握這個年輕人的真實想法。
這個年輕人不僅覺得自己隨行廖世身後這麼久卻只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