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藥童的名頭。並不是什麼特吃虧受屈的事,同時,這個年輕人跟著廖世的動機裡,居然幾乎找不到多少著急給自己治病的影子。
年輕人彷彿真的只是想拜入藥師門下,精研藥理。他時常向廖世求教。跟著廖世摸索著這片貧瘠土地上能找到的一切可入藥材料,並仔細做好筆記。
如此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之中,他已經在慢慢發生病變的身體當然會有些吃不消,但即便是在體虛到只能臥床休息的時候,他也幾乎不主動與廖世提起嚴家那種家族怪病。
彷彿忘卻此事,便等於可以忘卻病痛。
既然已隱見他有此心境,林杉也就不好再主動去提示什麼了。
這個時候提醒嚴行之,他的爺爺嚴廣可能存在的某些想法,對他而言很可能不是幫助,只徒增行事阻礙與精神上的困擾。
但只要是在生活上能照顧到嚴行之的地方,林杉都儘量做到周全,他能幫嚴家的地方也僅在於此。
說是照顧周全,其實林杉實際為這不遠千里陪他來到北地吃沙子的一老一少也並未做成多少實際的事。
幾年前廖世還在與邢家村相鄰的那處小鎮上隱居時,他開的那家“三兩藥鋪”雖然常常做著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荒疏生意,但實際上利潤極大,五年間積蓄頗豐。
後來因為料理莫葉體內的殘毒初步告一段落,他關了藥鋪,又鑽進了大山裡。雖然在那期間,他終日以採藥為全部的生活內容,但也偶有幾次從大山裡走出來,除了是等於給自己放一個小假,還能瞄準某家富戶,幾粒藥推服下去,順手就把鉅額的銀子收了。
對於那些富戶而言,銀子賺之不盡,神醫卻千載難逢。他們換一粒妙藥的銀子對尋常人而言是上千兩之重,但對本來就是以賺錢為長技的他們而言,要再從別的途徑賺回來,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反而若只是活到半生就病殘了身體,才是家業全要凋零。
對於嚴行之這個世家子弟,又是嚴家獨孫,生活消耗方面絕對不用有什麼顧慮。不止是銀子。考慮到北地貧瘠,資源有限,嚴家每隔兩個月就會來一次的家僕還會帶來足量的補品,參茸蓮棗不斷。
其實包括林杉這個外人都知道。這些補品對嚴家那種家族怪病並不能起到什麼良好作用,這些補品大部分最後還是被嚴行之轉贈給了陳酒,但嚴行之從不會對他家遠道而來的僕人推拒什麼。補品全部收下,他從不會說讓僕人帶話回去叫停家裡的這一舉動。
事態很明顯了,唯有全部收下家裡送來的補品,在家中遙遠守望著兒子的父母才能覺得,自己還能幫兒子做一些什麼。
在詭異如惡靈詛咒一般的家族怪病面前,嚴家所有人都時常沉浸在極度無奈這種負面情緒中,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們常想往自己身上摔砸些什麼。所以這種往北地子孫那邊送補品的做法,雖然在他們已經具備的豐富醫道學識裡。是一件很愚昧的事情,但他們此時又只能暫時這麼麻醉著自己。…
因為他們實在無法用自己掌握的學識替子孫做些什麼。
林杉更是無法用自己所長來幫嚴行之什麼;他能支配的鉅額銀兩,這一老一少都不需要;他的屬下能手不少,但多用在鬥武追蹤這二途上,而這北地小鎮民風淳樸。基本不太能用得上他們,哪怕有什麼突發情況,憑廖世那全身藏著的幾個藥瓶子,足夠應對。
林杉能做的,只是時常約嚴行之一起小聚,談些心事,解些迷惑。
這世上或許只有藥鬼廖世能幫嚴家做成他們萬分期盼的事。
世人知曉的關於藥鬼廖世的厲害之處,差不多都是負面資料,藥死諸多大人物;但世人不知道的、也是廖世自覺此生最得意的作品,就是替胎血帶毒的嬰孩莫葉成功洗血。而世間知道此事的外人,除了莫葉的師父林杉,還有她那位深居京都的親生父親。再就是太醫局醫正嚴廣了。
雖然說起這洗血療法,廖世還要感謝一下他那位近妖的師弟,正是多年以前廖世為了勸阻師弟停止煉藥傀儡而回了一次藥谷,在與師弟幾天幾夜的鬥藥之後,才突然獲得了這一絲用藥靈感。
聽說過廖世惡名的世人、甚至是擁有醫理學識的醫者。恐怕都很難相信此事。廖世用藥向來猛烈,有些成年人都難以承受,但他卻成功為八年前還只有五歲的莫葉進行了洗血治療。並且這一治療過程之長久,亦達到五年時間,也屬於世俗醫界療法中首創例子。
但不論如何,廖世成功了,不僅以此療法“洗”盡莫葉從母胎中帶出來的毒素,還達到預期一個奇效的給了莫葉一種特別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