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心血結晶就此消耗,廖世還因為不放心而一直住在北地小鎮。一待就是三年。這地方山少地平,曠野廣闊。卻因水源稀缺而可供耕種的田地十分匱乏,更別提有植被茂密的山林供靈藥生長了。廖世在這地方早已住膩,每天扳著指頭數日子要離開。…
然而當北地之事告一段落,他眼瞅著可以走了,卻又發現了嚴行之身上的異端。
廖世早年立誓不再治病救人,但這世上還就是有三個人能動搖他的誓言,並且令他覺得惱火又無奈的是,這三個人就在他立誓後沒過多久便找上了他。這三個人都給他出了天大的難題,這三個人裡頭,最難辦的就是嚴行之的問題。
莫葉的病、林杉的傷,都是可以找到致病原因、傷患位置的,唯有嚴行之的病來的奇怪,身體裡沒有疼痛,脈搏也還正常,就是時常無端發熱,肢體乏力。
事態變得有些無休止起來,廖世不想因這些事困住自己的自由。但在這特定的幾個人面前,他又做不到視而不見。
可他的時間真的要耗費在這三個人身上麼?廖世思及於此,就又覺得心緒無比煩躁。
嚴行之的祖父嚴廣年輕時選擇學醫。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以自己的本領治好母親的怪病。與嚴行之的遭遇一樣,嚴廣也曾親眼看著他的大哥被這種怪病折磨致死,因而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的孫子身上,嚴廣對幸運免禍的嚴行之格外重視。
可讓人痛心的是,嚴行之實際上也沒能逃脫病魔傷害,只是他發病的時間較晚罷了。
剛才嚴行之聽聞廖世話裡的意思,竟有尋死的意味,他一時間情緒浮動極大,還從床上跌了下來 。氣色有些灰敗的臉上不禁也泛起不正常的紅血絲。回到床上歇坐了片刻後,他臉上這兩片病態的紅才逐漸消退。
在大風嶺綴著廖世幾年。又在北地正式跟著廖世學了兩年多藥理,已經熟知了廖世的不少行事習慣。知道他在煉藥或者診病時一慣言語極少。當他的手指扣上自己的手腕,縱然嚴行之心裡有很多話想說,一時間也都給忍了下去。
他卻不知道,此時的廖世根本沒有認真號脈的心思。
二十多年前,嚴廣邀廖世為其母親診治,廖世便見過嚴家這種怪病惡化時的症狀。這種病在初期表現得並不明顯,似乎也無法從脈搏上探得症狀。然而一旦這種病發展到可以影響脈搏跳動的節奏,便是回天乏術之時。
沉默片刻後的廖世鬆開了嚴行之的手,嘆了口氣後望著他的臉說道:“也許……如果沒有三年前大風嶺上那一段時日的折騰,你應該不會病發。”
嚴行之少見廖世說話這麼猶豫、唉聲嘆氣,待聽清他話裡的意思,不禁立即出聲反駁:“不,這病是我嚴家子孫的劫,跟藥師無關。”
“屁!”廖世也不認同嚴行之的話,“什麼劫不劫的,病就是病,就會有治,只是……唉……”
只是嚴家的這種怪病影響了嚴家四代人,到如今竟還連病因都未找著,又該如何著手治療呢?
“大不了就是一死。”沉默了片刻的嚴行之再次開口,這時的他還打起精神微微一笑,微頓後又道:“藥師,你若煩了,就把那瓶藥給我吧。”
廖世看了看嚴行之,又轉頭看了一眼屋角桌上那幾只瓶子,最後目光又回到嚴行之臉上,忽然哼了一聲,道:“你有辦法找你爺爺劃張一萬兩的銀票來,我就把它賣給你。”
嚴行之失笑道:“我在老家那邊就聽說了,烏棚巷有家‘三兩藥鋪’,店主人醜心黑,小小一包治風寒的草藥,都能賣到三兩。爺爺說那藥鋪就是你開的,起初我還不信……”…
不等嚴行之的這番話說完,廖世已然眼露不屑神情,寒著聲道:“你信不信跟我有什麼關係,嚴老兒張開他那嘴,除了說損我的話,絕沒別的事。”
廖世說這話在嚴行之聽來。似乎更像是在說他自己。只要一提及嚴廣,廖世準也不會有什麼好言語。
而對於這兩個長輩之間似乎始終存在的某種矛盾,在今天之前。嚴行之一直充當著勸和人的角色,但在今天。他忽然改變了想法,不再說以往常說的那些勸解的話,而是問了一個盤踞在他心裡許久的問題。
“藥師……”話到嘴邊,嚴行之還是忍不住遲疑了一下,頓聲片刻後才接著道:“您跟我爺爺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麼誤會?”
“誤會?”廖世反問了一句,看他此刻臉上略凝了凝的表情,似乎是對於嚴行之說的話還未完全明白過來。
嚴行之則沒有理會廖世地反問,只是堅定地跟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