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隻能抱起自己的雙手。一個標準的防備姿勢。“我還有行李要收拾,要是諾堤先生不介意的話,請容我先失陪。”
第49章 千鏡之城(一)
“不許動。快好了。”
永晝眯起眼睛,朝她無聲地咧了咧嘴,露出小匕一樣尖利的犬齒。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頭蠢蠢欲動的小獅子,正潛伏於草叢裡面等待一個機會。當然,這裡並不是大草原而是雙行馬車的車廂,被他盯著看的也不是羚羊而是神佑之人。
塞拉菲娜毫不懷疑,如果極夜再在她懷裡多呆五分鐘,永晝真會出手搶人。
愈是這樣她便愈要把動作放慢。
“看來妳有收好我給妳的匕首。”她以摩諾尼歌語在極夜耳邊呢喃,又夾緊了一撮銀灰色長髮,將它加入長辮之中。馬車顛過路面上的不平,塞拉菲娜的動作卻穩得驚人,十指靈活地穿梭於小貓及腰的長髮之間,魚骨辮雖然還未完成,但已經看得出大致形狀了。“好女孩。”
路迦從書裡移開視線,看了對面的塞拉菲娜一眼。他們不過剛離開極地,她便已經換上了深秋穿的厚裙子,棗紅色的裙襬幾乎佔據了整張雙人座,極夜灰藍色的長裙相比起下好像被塞拉菲娜的裙色所吞噬了一般。
淺金色的長髮披散在背後,遮去了背後的交叉綁帶,抬起來結辮子的小臂露出一半,膚色白晢得像是極地昨天的那場終雪。她既沒有穿鞋子也沒有套上厚襪,靠著車門旁邊的木板,右腳伸直了放在極夜身旁,足尖正好頂住了車座的另一邊,左腳則是勾起來扣著了極夜的腰。
姿勢霸道得好像她真的在抱一頭小貓,而不是能夠活活撕碎人類的風行豹。
他看了有一陣子,塞拉菲娜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現似的,連眼角餘光都沒投過來,更遑論是轉首與他對望。路迦懶懶眨了下眼睛,又重新專注於以黑布包好的書典上。
永晝又是可憐又是嘲笑地看了路迦一眼。
“好女孩通常都很聰明。”塞拉菲娜的嘴唇幾乎貼上了極夜的耳尖,彼此都能夠明確感知到對方的緊張程度。在永晝甚至路迦眼裡她們或許很放鬆,然而她們兩個都知道,匕首背後的意味是什麼,而他們得知之後又會有什麼反應。在不知情的人面前提及這件事,即使是用另一種語言都太危險。“我相信她應當聰明得能分出什麼事能說、什麼事又不能。”
極夜不自然地扭了扭腰,彷彿還想掙脫她的抱擁,卻始終不發一言。在離開極地的時候永晝半是說笑地向塞拉菲娜提了一句“或許極夜真正願意走的理由是因為妳這個契約者”,那時候她在旁邊已聽出一身冷汗,塞拉菲娜卻按捺到臨近入城的時候才交代自己的警告──中間可是隔了整整一週。
天曉得她在這一週裡面想過多少方法。極夜這樣想,又什麼都不能做。
兩個人本身的地位已不對等,塞拉菲娜要找人完成自己的心願的話,大可以在賞金獵人裡面找,極夜卻只能依靠她一個,畢竟龍族的長處並不是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找人,而是破壞與摧毀。
極夜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麼永晝會說塞拉菲娜其實更適合當一個諾堤。路迦相比起她都多了幾分斯文,他或許會恫嚇可能對自己不利的敵人,卻不可能像她一般,不信任任何人之餘,連最親近的人都要徹底防備。他起碼還有永晝。
比起恨,極夜幾乎要同情塞拉菲娜。多拉蒂。
想是這樣想,心中所轉過的念頭,一個都不可能在此刻答出口。
塞拉菲娜自然知道極夜坐得不舒服。那本來就是她那番話的目的。
她已多年未曾感受過被人要脅安危的滋味,那大抵像是獵物被迫與獵人困在一起,就好像她此刻也把極夜安置在自己身前,如此距離之下,再親密的動作都無法讓小貓放下防備之心。就算她敢在永晝面前親上極夜的臉頰,換來的也不可能是後者的笑容,而更可能是前者一記踢踹。
在這個情況之下,還要極夜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無疑是一種挑戰甚至折磨。
“我還沒聽到回答。”塞拉菲娜這樣說。
極夜沉默著點了點頭,幅度小得幾乎無法察覺。塞拉菲娜笑了起來,單手捏著了辮子末端,從小袋子裡掏出一顆種子,然後放到自己手心裡面,朝它輕輕吹出一口氣。
她並未提供水份、土壤與陽光,根莖卻繞著她的手掌往四方伸展開去,尖銳處戳到掌心裡的嫩肉,塞拉菲娜卻好像無法感知一般,任由它纏滿自己的五指,最後開出一朵雪白的山茶。若此刻有任何一個多拉蒂在旁觀看,她神佑者的身份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