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一點恨那一次的見面,就是那一次的見面害了我,害了我一生,還害了孩子。
第六個故事:第三者(8)
今晚的她真的很漂亮,結婚後一點也沒有顯老,雖然看出有些憔悴,不過我想我的神情大約更加糟糕。自從進入這個合資的鬼地方工作之後,人變得更會打扮了,氣質也更加優雅了,不過這些都已經不屬於我了。在這樣一個很尷尬的時候,我卻在想,我曾經是那樣地愛她,從見到她的那一天開始。可是我的確在結婚的前後,在我得到她之後,我沒有再對她說過“我愛她”這三個字。我好忙,那一段時間一切都在從頭開始,我好像沒有時間說這樣的話,還有,我可能覺得是自己的老婆,訴說感情有的是時間,有一輩子的時間。我又在說這個“一輩子”,這一天我才懂得了這個“一輩子”的分量。我們年輕人真是不可以隨便地說的。所以我一想起聽到那個混蛋說他愛她的時候,當時的確是覺得酸溜溜的,我想,他媽的他憑的什麼?
她談得多些。沒有說我的不是。她向我道歉,她說“本來不打算這樣的(指的提出和我離婚這件事),想到傷了你的心,將來你也不會輕易地抹掉這個記憶。那樣我就不好做人了,我不可能在你身邊低頭一輩子。只有這樣了,對不起。”她也說對不起,和那男的一樣。她說她真的愛過我,在大學,寫了那一封提意見的信,因為她聽說我特別的自負,一定會負氣找她。“我很喜歡你,但是你當時沒有看到我。我自信,只要你有一天注意地看我,你一定會喜歡我。結果我做到了。我並不後悔。你是一個才子,誰都知道才子的發跡是要慢一些,和商人不同。可是我不想等了,我不如你。我不要你原諒我,但是我想你知道。”
這是她最後和我的談話。我在學校那樣煞費苦心地一連串的追求步署卻完全在她的掌握之內,學文的到底搞不過學經濟的。我承認我不如她。比起她來,我的思維絕對的幼稚。她成熟了,今天的世界中,只有成熟的人才會為自己打算,只有成熟的人才能夠不顧惜到別人。她從我們這間小屋子跨出去了,沒有回頭。
後來聽說她根本沒有結婚,那男人離了婚找她,她說我好不容易脫離了一個陷阱,難道還會再跳進去?聽說那男人劈頭給了她一個耳光。後來她辭職離開那一家公司走了。到了哪裡,不知道。她是一個孤兒,在安徽有一個姨媽。我想她不會回安徽去,她曾經對我說那地方不如湖北,她說過:“人往高處走。”
目前我還不打算成家,可能還沒有從這個陰影裡走出來。的確,我實在是害怕婚姻的失敗。在大學裡找女朋友本來就是圖個知道根底瞭解個性,雙方容易相處一些。誰知這樣,叫人真是很難受。我母親說,如果我當時不任性,看在孩子的面上,態度好一點地挽留或許可以轉機。我不能這麼做,這樣反倒成了我犯了錯了。再說,剛剛開始生活就這樣,留得住今天也留不住明天。社會發展連我們不算老的一些人都有些跟不上。我不知道現在的一些女人到底想要什麼?她們的慾望和她們的幻想,連她們自己都難得搞清楚。我當然更搞不清楚。
我們在大街告別,在亮晃晃的太陽下他扶了扶眼鏡,他苦笑了一下,說下午還有個採訪,在青山,很遠。有什麼辦法呢,做的就是這個事。他說他願意工作,再累也不怕,忙一點好。他走了,消失在街頭的人流之中。我看著他消失,我覺得他依然是很自信的,他的性格很好,是一個不容易垮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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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個故事:我理想中的女人(1)
樊帆
四十歲
某藝術學院工藝美術系畢業
獨立廣告策劃人
她洗了澡出來,胸脯挺得高高的,穿了條大撒腿褲子,披了溼漉漉的頭髮。在大沙漠中央,我看見一個人影,在那一輪血紅的太陽下面緩緩地走。我疑心我在做夢,等她走近我嫣然一笑,我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真實的女人。秦少游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真是一句騙人的話。兩個人分開的時間長了,感情也就沒有了。孓然一身孤苦零丁地在這個世界上晃盪,我不知道還會晃盪到一個什麼時候。
約會的地點在酒吧,這間酒吧不大,裝飾很古典,是西歐式的古典,牆面桌子吧抬都是橡樹木色,燈光很暖,溫存而靜謐。一隻方桌,不大,顯得很厚重,桌上一隻鼓肚子的透明玻璃花瓶,插一大束紫紅的康乃馨。一人要了一杯葡萄酒,搖晃著杯子讓酒的芬芳流溢位來一些。在朋友一番介紹的言辭當中,我打量了這個陌生的男人,朋友的介紹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