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讀書不一樣。我是很緊張的,失陪。你休息也好,看看書也好,我三點放學。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這裡的下人。”
我上樓去換衣服。
“小寶!”他在樓下懊惱的叫道:“我趕了一萬哩路來看你的——”
“一萬哩路對你們來說算是什麼?”我叫回去,“你們家的人搭飛機如同搭電車。”
換好衣服開車到學校。第一件事便是設法找宋家明。宋家明並不在李琴公園的家中,聰慧也不在,幾經輾轉,總算與家明聯絡上。
我說:“宋先生,你馬上跟勖先生聯絡,說聰恕在我家中。我不能擔這個風險。”
家明吸進一口氣——“你,你在哪裡?”
“我在學校,你最好請勖先生馬上趕來。勖先生此刻可在英國?”
“在,我馬上通知他。”
“好的,我三點鐘才放學,希望我回家的時候你們已經離開。”我說:“那個地方是我住的,我不希望勖氏家族諸人把我的住宅當花園,有空來逛進逛出。”
“姜小姐,這番話對我說有什麼用?”他語氣中帶恨意,“我只不過是勖家一個職員。”
我一怔,隨即笑起來。“不錯,宋先生,我一時忘了,對不起。”我掛了電話。
喜寶 三 喜寶 三(20)
上課的時候天一直下雨。
我想我這次是做對了。勖存姿心中是有這個兒子的。兒子不比女婿,我不能碰勖聰恕。
下課後我並沒有離開課室。小小的課堂裡有很多的人氣煙味,我把窗子開一條縫,外邊清新的空氣如幻景般偷進來,我貪婪地吸起一口氣,想到昨日的夢,我死去的母親來探我。
教授問我:“你這一陣子彷彿心情不大好,有什麼事情沒有?”他的聲音很溫和。
“沒有。”我抬起頭,“除非你指我母親去世的那件事。”
“你心中是否為這件事不愉快?”他問。
“不,並不。”
“那麼是什麼?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成績又這麼好,看樣子家境極佳,到底是為了什麼?請你告訴我。”
“先生,看事情不能看表面,每個人都有困難與煩惱,中國人有句成語,叫‘家家有奉難唸的經’。”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他微笑,“但你是這麼年輕的一個女孩子。”
“不,先生,我不再年輕。”我坐下來。
“看你的頭髮,那種顏色……你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教授說:“你不應該有任何煩惱。”
“我真的沒有煩惱。”我低下頭,“我只是在想,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很多的愛。”
“我們難道都不愛你嗎?”教授問。
“但不是這種愛,是男女之間的愛……”
“你終於會遇見他的,你理想的愛人,你終於會遇見他的。”教授說。
“你很樂觀,先生,我倒不敢這麼自信。”我低下頭。
遠處的教堂敲起鐘聲,連綿不絕地,聽在心中惻然。紅白兩事都響起鐘聲。喜與悲原本只有一線之隔。
我抬起頭。“謝謝你,我得走了。”
“年輕的女孩,但願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他陪我離開課室。
沒有人知道另外一個人的心中想什麼。謝謝老天我們不知道,幸虧不知道。
我開車回家,天上忽然輾出陽光,金光萬道,射在車子的前窗上,結著的冰花變成鑽石一般閃亮。我冷靜地駛車回家。
家裡誰都在。勖存姿、勖聰恕、宋家明。
我以為我已經說清楚,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全部撤退,可是四個小時了,他們還是坐在那裡。
“辛普森太太!”我提高聲音。
沒有人應。
女傭匆匆出來替我脫大衣。我問:“辛普森太大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走掉了。”女傭低聲說。
“為什麼?”我詫異的問。
“勖少爺打她。”女傭低聲答。
“噢!老天!”我說:“他憑什麼打我的管家?她走掉永不回來了嗎?”
“明天再來,她剛才是哭著走的。”女傭低聲報告。
“他們在裡面做什麼?”我問:“吵架?”
“我不知道,姜小姐,他們坐在裡面四五個小時,也不說話,我聽不到什麼聲音。”
“我的上帝。這像‘咆吼山莊’。”我說。
勖存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