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了。
原來,說起來這位姑奶奶的身世竟然同黛玉有些許相似,也是位父母早逝的孤女,雖然掛著金陵甄家的名號,但因他們並不是什麼嫡子玄孫,夫妻兩個染急病過了身之後,當時甄府當家的正好是甄應嘉之父甄公,便只派人不痛不癢地慰問了瞬間成為孤兒的甄應好姐弟三人幾句,象徵性地指派了個遠房叔公照看之後,就甩手不管了。那叔公也不怎麼靠譜,說是負責照看,但卻常常就自己酗酒賭錢玩女人戲子去了。哪裡管得到她們幾個小孩子,只有繼續自生自滅了。因為她們的父親不是嫡子,也就沒有娶到來頭很大的夫人,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有權有勢的外婆家接她們過去教養,年方十一二歲的她,便自己咬牙撐了下來。
要在那麼個大家族裡活下來,並且活得精彩,恐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好在這甄應好本就是個聰明能幹的女子,想必被逼到絕境,狠下心來破釜沉舟之後,更是成長的飛快,跌跌撞撞了幾年之後,很快便摸清了門路,掌管好了自己那一頭家,除了給那個爛酒賭鬼叔公送了終之外,還不遺餘力地教養自己那一雙弟妹,把他們雙雙撫養成人。
她的妹妹在她的悉心栽培下,全面發展,頭一次去宮裡選秀,就中了選,成為了北靜王的庶妃,因為人生得漂亮、性格又是難得的溫婉賢淑,這甄妃一入了王府就深得北靜王寵愛,雖然說生了位郡主後再無所出,但卻正因此而避開了紛爭,沒有捲入什麼嫡子庶子的混戰中,她自己又是個平和恬淡的性子,故而她那王妃的生活,竟然是少有的異常的平靜,只等著慢慢地守著小郡主長大,靜靜地老去了。
依照社會主流的價值觀來說,她這妹妹嫁得也算不錯了。她既然操心完了妹妹的婚事,便又開始操心弟弟的前程,那甄友直也算是爭氣的,自十二歲參加童試之後,便幾乎一帆風順地連過三關,二十歲之前便已經中了進士,雖然沒有進三甲,但也是十分難得的二甲進士出身了。
這甄友直既然是讀書讀出來了,藉著金陵甄家的牌子,前程也就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了,加上有個做了王妃的妹妹,甄府現在管事兒的甄應嘉便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房的崛起,主動替甄友直謀了個差事,又替他娶了一門相當不錯的親事,至此,甄應好便圓滿地完成了自己“長姐如母”的使命,不想還沒等她享享福,操心操心自個兒的事,就又給家裡的事兒絆住了。
她那兄弟甄友直官遠倒是亨通,但沒想到於夫妻緣上卻也是甚薄的,成親不上兩年,夫人就病逝了,撇下個才週歲的兒子,異常悽慘,甄應好便又幫著教養侄子,一來二去,因此便早已錯過了嫁期。一晃,又是十多年過去了,其間甄友直雖然也娶了兩個姨娘,但也都是不管事的,甄應好便索性也就歇了出嫁的心,專心幫兄弟管著家裡,兼又照看侄子,教養得那甄慶霆人物出眾,文采風流,更勝其父,眼看著又是一個進士之才也誕生了。
這位傳奇的姑奶奶跌宕起伏的半生經歷便是如此了,其做人處事的能力至此可見一斑,這不過盞茶功夫,甄家姑奶奶便已經準確地捕捉到了黛玉之前在看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的一本書,曉得她是愛這一類書的,便順著這個話題聊了開去,她是正經書香門第裡的小姐,受過正規文學訓練的,當年想必也曾經出口成章過的,自然同邱凌這種只能鑑賞無法創作的型別不同,聊得興起,竟然能即興同黛玉開始了聯句,實在是令人不服都不行。
眼看著黛玉最初的矜持和客套終於在她的微笑和文采雙重攻勢下慢慢瓦解,邱凌終於忍不住暗暗擦了一把冷汗。既然她一個稍微用了點心的丫鬟都把甄家的這點事摸得一清二楚,想必林家和賈家的這點事這位牛人更是早就摸得門兒清了,只是不知道,這位姑奶奶此行意欲何為,不過依照邱凌對她的綜合印象看,她可以肯定,這位姓甄的女強人大約不會是單純地過來拜訪拜訪這麼簡單。
這一邊邱凌在這裡一面妝樣子侍立一面兀自留心不提,那一邊裡外兩撥林、甄兩家的人卻相談甚歡,黛玉和甄應好自然不必說了,你來我往,聯出詩詞無數,到了後來甄家姑奶奶聯得興起了,竟然命甄友直的兩個姨娘也都加入。一時間艙內的氣氛異常熱烈,邱凌側耳聽了聽外頭的動靜,那幾位男士似乎也做起詩來了,她於是只有忍住扶額的衝動,暗示自己要淡定,畢竟古代的娛樂就這點,作詩好啊,還是挺高雅的,總比宮鬥、宅鬥,酗酒、賭博、玩兒女人什麼的好。
一個愉快的下午就這麼過去了,兩家人的距離大大地拉近,看看的天色略晚,甄家人便禮貌地起身準備告辭。正是晚飯的時間,於情於理,林如海和黛玉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