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動怒,也知道,唯有這麼說,更合了帝君的心思。
只苦了千湄,聞言,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該死,奴婢枉言了,請皇上降罪。”
“知道犯錯是好事,但,說的這話又是不通的,皇上哪來的功夫,管這後宮的瑣事,”胥貴姬頓了一頓,轉望向西陵夙,“皇上,既然才將這後宮事務交給夫人,如今這宮女又是夫人宮內的,理該讓夫人做個處置才是。”
“雪漫所言甚是,這名宮女就交給愛妃發落吧。”西陵夙的言語極淡,越是淡,其實,越是讓人害怕的。
只這一句話,千湄不再哀求,僅是跪轉到蒹葭跟前:
“娘娘,奴婢失言逾上,還請娘娘按著宮規,罰奴婢往暴室勞做一月。”
千湄本為乾曌宮宮女,對宮規自然記得熟悉,這罪,是胥貴姬挑開了說的,這相應的罰,便是宮規上記的。
而今晚之事,與其讓蒹葭再去說什麼,說不定非但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會讓皇上更為惱怒,到時候,罰的,恐怕更重。
千湄這般跪叩,蒹葭的手去扶她,卻分明瞧到西陵夙眼底的冷冽愈濃,她的指尖在觸到千湄的衣襟時,微微縮了下,收手間,她再次啟唇,嘶啞的聲音在這暗夜聽起來,真是不和諧,而她依然一字一字說著,尤為費力:
“是臣妾管教失職……臣妾願自罰……”
“好,好,好。”西陵夙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每一個好字,語調很輕,卻在收尾透著肅殺的氣氛,“愛妃如此體恤宮人,真讓朕甚感意外,既然愛妃自請處罰,那,就罰扣三個月俸祿之外,代執宮闈事務罷。”
本來,代執六宮事務,該是一道恩諭,可,在千湄僭越地說出那番話,再加上西陵夙這一句,顯然,卻帶了其他的用意,假如說,先前,西陵夙並沒有這份用意,此時,卻是分明的。
翌日,六宮皆知的,只是欽聖夫人代執了事務,並不需要其餘諸妃每日的請安。
而那一晚,西陵夙在發落完這句後,便徑直擁著胥貴姬朝苑子深處行去。
那一晚,據說,苑子裡確是盛開了一種極其美豔動人,比曇花一現都讓人讚歎的花,那花盛開在一處新建的宮殿外,而先前,眾人只當那處圍起來的地方是預備藉著重修關雎宮,一併著了工匠修葺整頓罷了,卻沒有想到,實是重建了一座殿宇。
那宮有一個極美的名字——曼殊宮。
那一晚,胥貴姬原以為,西陵夙是將這宮賜予她居住,喜不勝收,最後,卻只是,讓她居於曼殊的偏殿,正殿之位仍是懸空的。
於是,闔宮紛紛猜測,那正殿必是西陵夙為最寵愛的妃子預留的,而這最寵愛的妃子,顯然已不是欽聖夫人。
因為,自從欽聖夫人代執闔宮事務以來,哪怕身子日漸康復,西陵夙都沒有再翻欽聖夫人的牌子。
每日,西陵夙翻的牌子,除了胥貴姬略微多些之外,可謂是雨露均澤,尚未蒙過聖恩的言容華都得承了一次恩,按著規矩,晉為婕好。包括範容華也承了一次恩,但唯獨那一次,是沒有晉位的。當然,範挽在宮內,素來被人所忽視,她的晉位與否,當然也不是眾人關注的焦點,眾人只紛紛揣測,入住那曼殊宮的究竟是誰,畢竟,皇后汝嫣若要待到兩年後,方會入宮,這曼殊宮的主位,或許,會在這兩年內,獨佔帝心。
而,昔日盛寵一時的欽聖夫人終是如昨日黃花,不復風光。
源於,自欽聖夫人回宮後,便有流言四起,說是欽聖失人流落在宮外的這幾日,實是隆王見色起意,才擄走了夫人,但,終究在隆王玩膩後,被棄於熙滬,再差人告訴西陵夙,以此還報當初敗於西陵夙謀略下的恥辱。西陵夙雖礙著面子,勉強接其回宮,正以聲名,卻因其失貞,再不復昔日對其的盛寵。
這些謠言經宮闈各處繪聲繪色地傳來傳去,逐漸成為了欽聖夫人失寵的真實原因。
後宮的流言,讓千湄氣得發落了幾個嚼舌根的小宮女,卻依然止不住流言的勢頭,而,蒹葭卻仿似毫不在意,只在宮裡安然地處理著各局報上來的瑣事。
“娘娘,這是尚宮局各司為中秋準備的各項器物,請娘娘過目。”千湄奉上一受厚厚的單冊,雖然距離八月十五還有大半月的時間,但各項準備事宜卻早已展開。
今年是新帝繼位來的第一次中秋,加上又恰逢平定了內憂外患,自然更受矚目,必得好生操辦。
蒹葭只淡淡地翻看單冊,如今的她雖然已能開口說話,可嗓音卻再恢復不到昔日的圓潤動人,沙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