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取了飯食便隨意坐在了角落開始用飯,林姜生抬頭梭巡一圈,低聲嘀咕道:“不知阿煊去哪兒了,怎麼沒看見他?”
顧之延眼裡暗光一閃,嘴唇緊抿了起來,他聲音涼涼的道:“許是早用過了,你也別瞎擔心了,趕緊用飯吧!”
林姜生這才閉口不提,埋頭用起了飯食。
書院的餐飯果真還是這麼的難以下嚥,在家裡當了十幾年的嬌小姐養大的顧之延現在竟然對此有些難以忍受起來,他皺眉想:“果真是由奢入儉難。”
而這時飯堂前頭竟隱隱出現一片騷動,顧之延抬頭看去,便見一位身著淡綠色長袍的少年搖著紙扇翩翩而來,他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臉上還殘留些許稚嫩,但那通身的氣度,卻是貴不可言。
經他走過之地,那些埋頭用飯的學子們都紛紛站起身來,面帶討好之色的與他打著招呼。那少年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一一點頭示意。得到示意的學子們皆面帶喜色,一副榮幸之至的樣子。
顧之延莫名的有些不爽,這種待遇和做派,不應該是上一世的顧家公子所有嗎?他隨意的轉過頭,遮住了眼眸裡的不屑之色。
可當他微一抬頭,竟看見林姜生也一副花痴的鬼樣子,閃著星星眼盯著那人,滿臉的崇拜和讚歎,他輕聲道:“歐陽公子還是這麼的驚才風逸!”
顧之延的臉色更臭,他盯著那個毛還沒長齊的勞什子歐陽公子,不滿的“呵呵”兩聲。
誰知那歐陽霖倒是十分的敏銳,他好似感覺到了什麼,不過一抬頭,便恰好捉住了顧之延的不善的眼神。
雖然被抓包了,但顧之延卻絲毫沒有尷尬愧疚的意思,他挑釁的對著歐陽一揚眉,意態囂張之極。
歐陽霖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竟會如此。不過他還是好脾氣的對著顧之延輕彎了一下嘴角,微點了點頭,才轉身而去。
這番比較,倒是顯得歐陽霖懷瑾握瑜,大家風範。
顧之延暗自氣悶,也只能咬牙低罵一句“虛偽!”
下午回到學舍,顧之延迅速的與黃班的學子們打成了一片,幾輩子也不是白活的,他自然有自己特殊的溝通技巧。
黃班的學子都是些十一二歲的少年,還是些稚嫩的孩子,顧之延應付他們倒是小菜一碟。
倒是那個最討人厭的申鴻煊,明明只有十二歲,心機卻很深沉。一整節課都牢牢的霸佔著林姜生,只要顧之延與林姜生一說話,他就各種破壞。如果說上午之事,還有可能是顧之延誤會他,那麼這下子顧之延便十分確定,這個申鴻煊對他絕對有敵意,並且並不比他對他的來的淺!
顧之延盯著申鴻煊瘦小卻努力挺直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眸中閃過一絲惡劣的光。
下午時分,正好是禮樂課,教授古琴的夫子叫做桑恆元,是寧邑有名的琴師。
桑夫子先洋洋灑灑的彈了一曲《平沙落雁》,自己閉眼搖頭痴迷的欣賞了許久,方才想起下面還有一群學生,這才懶洋洋的說了一些指法上應注意的問題。而低下的學生們早就被他的古琴聲弄的昏昏欲睡,是以誰也不在意夫子在說些什麼。
唯有申鴻煊腰板挺直,神色嚴肅的聽得認真。
見此顧之延突然心生一計,他想起中午時“不經意”的聽到兩位學子議論,這申鴻煊家境貧寒,能破格來到雲深書院,還正是託了這桑夫子的力薦的福。
而這桑夫子之所以力薦這個窮小子,不還是因為申鴻煊對古琴很有天賦嗎?據說這申鴻煊也是趴在桑夫子家的窗臺上,足足“偷師”了兩個多月,才感動了桑夫子。
顧之延唇邊勾起一抹笑,故意高高舉起了手,桑夫子見狀抬了一下眼皮,道:“起,何事?”
“夫子,學生正好有一曲《廣陵散》,還望夫子品鑑一番。”
桑夫子略有些詫異的抬起了頭,看見是個生面孔,他淡淡的點頭。
輕揚素手,長袖翩然,只一個起勢,桑夫子便看出了些味道。
琴聲錚錚又泠泠,時而輕靈清越,如山澗的潺潺流水;時而沉著渾厚,似空谷的松濤迴響,時而殺氣騰騰,激越凝重,如金戈鏘鏘,橫掃萬千人馬。琴聲漸漸嗚咽,如一縷將散不散的絲絲餘煙,拉扯著心扉,最後只留下淡淡悵惘。
琴音嫋嫋不絕,逐漸迴盪又消逝,在座的諸位學子並著桑夫子,卻都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桑夫子眼神晃了一下,再看向顧之延的神色便帶上了幾分狂熱和激動。顧之延矜持的垂下眼睛,掩飾了眼底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