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結果變成慶祝那小兩口定情。”
“送行?”蘇措抬起下巴看他。
“是啊,送行。”邵煒依然保持著笑容和姿態,一眼不眨的看著蘇措:“我給調到國家數學中心了。”
蘇措熱情洋溢的點頭:“現在終於定下來吧。啊,多好多好。”
燈光下蘇措臉上燦爛的笑容讓邵煒心頭湧上傷感,他手腳僵硬的幾乎不能動,半晌後才慢慢的說:“陳子嘉一直送你回來的?”
給這個問題問得蘇措笑容一斂,她沉靜下來,問:“是你告訴他?”
邵煒再次想起一個星期前的那件事情。陳子嘉在研究所裡找到他,清清楚楚的跟他說,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他記得陳子嘉說那話的神態,目光平靜,彬彬有禮,嘴角掛著從容的微笑,眼睛的那種志在必得的信心讓他震驚。他終於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缺少了什麼,是信心。
燈光在他的眉毛和眼睛下投下一片陰影,蘇措看不到他的眼神,只依稀覺得他笑容比剛才深的多,臉上的酒窩卻沒被笑出來。暗自詫異的時候卻聽到他說:“我以為你是無法再愛任何人,原來你只是不能愛我。很好。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這話讓蘇措猛然站起來,站起來太劇烈以致頭暈眼花,蘇措聽到耳邊嗡嗡響,眼前四壁旋轉,燈光忽明忽暗,恍惚著地震將至。那種奇怪的感覺很快就以她意想不到的速度消失了,她鎮定下來。
“謝謝你的招待,師兄。你一路順風。”蘇措微微笑道。
她所站的地方就在門邊,也就伸一伸手,門就順從的給拉開了。站在門口,她清楚的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嘆氣。她那麼的想離開,可是腳步停留在門檻一步也挪不懂,而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麼。
轉個身回來,她正對著邵煒所在的方向,下顎微微頷著,沒有看他,自言自語般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邵師兄,你對我的好,我都記著。你早就可以調走,卻因為我還留在這裡,這些,我都知道。我負債累累,我欠了太多我還不了的債——”
說話時她的頭髮從肩頭垂了下來,懸在空中,反射出幽幽的暗紅色光芒。邵煒凝視著那樣的光芒,然後走過去拍拍她微微發抖的肩膀,竟然是笑容滿面:“你不用抱歉,我高興這麼幾年都在你身邊。可是,我認識你的時候,太晚了,我輸給了太多的人。從此之後,你只能是我的小師妹了。”
蘇措低著頭沒說話,拖著腳步朝外走。離開前,她小心的掩上了門。
對於他們來說,工作調動這種事情,數年下來見得也不少,並不是什麼值得特別宣揚的大事情,反正是國家需要去哪裡就去哪裡。再說科學界這個圈子說大其實也不大,怎麼都會遇到。
相比之下,蘇措更擔心趙教授的身體,她除了自己手頭的工作之外,也主動負擔起了照顧她飲食起居的任務。趙教授不願意蘇措的照顧,可是蘇措日復一日的堅持,實在讓趙教授也無能為力。那學期最後兩三個月內,她的病情沒有惡化。第二年開春之後,她還帶著蘇措參加了一個物理方面的會議。
會議持續了一週,是在南方的一個小海島上開的。跟北方漫天風雪不一樣,這裡還是炎熱的夏天,椰子樹和熱帶植物長的生機茂盛,綠意盎然;海洋廣袤無垠,她們住的地方臨近海邊,一到夜晚就聽到海風嗚嗚的吹過。
蘇措第一次這麼靠近大海,新奇得像個孩子,晚上她獨自一人溜出去,在沙灘上沿著海岸線散步,每走一步,地上就印出一個小坑。
返回招待所,趙教授還沒睡,她看著蘇措笑:“一個人也能玩的那麼高興,現在看上去,到像個孩子了。”
蘇措眨眨眼。在年齡上比起來,趙教授的確可以把她看成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趙教授看著窗外的海洋,頗有感觸:“我的孫女看到這片海洋,也應該跟你一樣高興。”
“孫女?”頭一次聽到導師說起自己的家人,蘇措一愣。
“人老了,就會想起很多事情,很多早就該忘記的瑣碎事情,”趙教授放下手裡的相框,近似於自言自語的說,“一生也就這樣過去了。”
蘇措無法接腔,她在燈光下看清相框裡的照片。那是張黑白照片,雖然起碼有幾十年,可是儲存的很好,照片上的趙教授清秀甜美,懷裡抱著個嬰兒,年紀絕對不超過二十五歲。
面對蒼老,時光便會倒流。
照片的存在或許是件殘酷的事情。她對抗時間,證據一樣的幫助人們儲存了過去的記憶,已經故去的人在照片裡可以笑容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