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
第二天醒來,一看時間,吃了一大驚。已經八點半了,鐵定遲到。
我連早飯都沒吃,匆匆刷牙洗把臉便衝出去。一路上不斷地祈禱,帽子忘了戴,圍巾、手套也都忘了。
不知該說我運氣還是祈禱生效,舒馬茲楊居然破天荒的遲到,比我晚了一步進教室。
我暗暗說聲僥倖。
舒馬茲楊的臉色不太好看。一進來,一句話也不吭。我也不敢多說,今天的他有些陰陽怪氣。
我們之間只有節拍器單調的嗒嗒聲在響著。
這六十分鐘,過得比任何時候還要長。舒馬茲楊從頭到尾都沒有吭聲。
我收拾好,等著。
他抬起眼皮。“同樣的地方,你老是犯相同的錯誤,忽略了休止符,尾音也時常掉了半拍。還有,右手的力道過重,和左手不協調。”他停一下,“劉理兒,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彈這種幼稚園生在練習的東西?”
我又臉紅了。那是羞怒在翻攪,卻只能強自抑耐。
“對不起,我會更加努力練習。”
但是,他也不必如此冷嘲熱諷。我見過他指導一個叫凡妮莎的學生,對方能力其實也不怎麼樣,可他從頭到尾都沒給他臉色看。
相差何其多。我只能說那是他對我的偏見。
“你道歉也無濟於事。從今天開始,練習時間延長一小時。”
“是。”除了服從,我也不能怎麼樣。
只是,如此一來,我更沒時間和杜介廷見面了。他可還記得我長得什麼模樣?
我轉身,舒馬茲楊忽然叫住我。
“等等,”把我召了回去。“瑪琳送的東西應該在你那兒吧?”
我怔了怔。他這樣沒頭沒腦,我哪知道他在說什麼。
舒馬茲楊沒耐煩跟我磨菇,粗聲說:“你應該把那些東西都拆了看才對吧。瑪琳送的東西應該在裡頭。”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了,但一點也不覺得過意不去。是他自己說東西要給我的,是交換。
“我沒留意。大概吧。”我不確定。
“把它找出來。”舒馬茲楊下命令:“現在馬上去,我馬上就要。一定要找出來,我在這裡等你。”
這根本是強人所難。
別說這一來回要耗掉我多少時間,在這大冬天這樣奔波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再說,我想利用時間和杜介廷見面,根本沒那時間;再說,沒道理他一個命令我就要像領聖旨一樣恭受不悖。而且,我還得上課練琴。
“舒馬茲楊先生,今天我有重要的事……能不能明天……明天我一定會把東西還給你——”
有個性的女孩,這時大概就會頭髮一甩,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桀騖不馴的掉頭而去吧?然後她美麗的個性和倩影自此留在男主角的眼底心裡,成就一樁美麗的戀情。
小說都是這樣結尾的。
當然,事實完全是不一樣的。
我“沒個性”,也不能得罪舒馬茲楊,所以我的態度是極其軟弱委屈的。
“你有事?”舒馬茲楊英俊的臉一直沒有好看的顏色。
“我有重要的約會。”軟弱歸軟弱,該說“不”的時候還是得拒絕。“這樣一來一往要耗掉很多時間,而且我也累了——”
我這樣做是不是很不智?我“拜師學藝”,大半的前途都在這個人手上,也許應該更恭順一點。
“約會?”舒馬茲楊嘴角扯了一個像譏嘲的淺紋。太淺了,所以飄忽,變得不確然。“可是我不能等,今天一定得把東西找出來。”
既然這樣,那你就別隨便把東西丟給我!我幾乎要脫口而出。不過,我沒有。我只是抿著唇,倔強地堅持著。
我想見杜介廷。不知道為什麼,此刻這想法越發的強烈。
“好吧。”舒馬茲楊藍眼冷冽盯著我,不和悅地決定說:“我今天非得拿回東西不可,你又非赴那個約不可,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回去跑一趟。拿了東西,我再送你到約會的地點,這樣算扯平,我也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你上完課和練習結束後幾點?”
我沒聽錯吧,他要跟我回去?
“舒馬茲楊先生,那位瑪琳小姐送的東西不一定在我那兒——”
“我找過了,沒在我那兒,所以,一定在你那裡。”舒馬茲楊打斷我的話,不容許有任何打折的堅硬態度。“好了,到底幾點?”
我吸口氣。“三點。”
“很好。你練完琴後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