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王策的臉上表情太生動,太刺激人。唐帝發現自己忽然說不下去了。
冷漠的對峙中,激盪的潛流在潺潺流轉。
好一會之後,唐帝才收拾心情,流露黯然之色,勉強道:“你是一個聰慧的孩子,你應該知曉,很多東西很多事情……現在不是時機。”
王策譏諷一笑,緩慢道:“我只知曉,顧博雖然工於心計,雖然精於戰略,佈局極深極廣,卻也不免總有錯漏之處。”唐帝心神一震。
“如果一個人以為自己做的事,無人知曉,無人察覺,那他便離死也不遠了。這世上,便從來沒有天衣無縫的事,也絕沒有完美的佈局。”
“一個人除非什麼都不做,否則一旦做事,一旦有動作,就一定會有漏洞。”
唐帝渾濁的眼鏡,忽然變得明亮,充滿厲色:“你是說?”
王策冷笑,他敢肯定,犀利哥和談季如肯定有懷疑。這世上,就沒有絕對的事,顧博以為自己乾的事有多隱秘,有多麼天衣無縫,那就活該去死。
王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凌厲反問:“你知我為何會有某些猜疑。”
不等他吱聲,王策就直接道來:“武神卷!”唐帝長長地嘆了口氣,似乎對此早有一些判斷了。
“三冊武神卷,大律得一,神恩會得其一。神恩會武帝如雲,大律每一代也至少有四五名武帝。以前我未必敢肯定武神卷對境界突破有多大的好處。”
王策的冷意斂去,流露深深的苦澀與感傷:“直到,我師父和荊棘他們不少人都因武神卷而突破!”
唐帝訝異的抬頭,震驚不已:“你是故意半公佈武神卷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看這個效果?”他忽然說不下去了,這時才發現,彷彿一再的低估了王策。
王策不承認,也不否認:“剩下一冊武神卷,在北唐手裡,可北唐居然連一個武帝也沒有。”他譏笑,這也太明顯了。
大律和神孽各的一冊武神卷,至少都有四五名武帝。雖然神孽有自身天賦過人的原因,大律有宋武神和天涯之崖的原因。但沒人能否認武神卷的價值,紀千敗和劍聖就是證據。
在王策半公佈武神卷之前,大約也只有神孽和大律的少數幾個人知道武神卷的功效。世人根本不知,也不敢肯定,畢竟沒人像他這麼公開過。
因此,在這之前,談季如也好,犀利哥也好,也想不到這一個方面。
如果北唐有一冊武神卷,過去四百年幹什麼去了,為何連一個武帝都沒有?
王策淡淡的闡述事實:“旁人未必注意,可談季如和犀利哥,絕對會注意到。以他們的本事,光是用膝蓋也能想出其中的問題。”
唐帝默然,誠然,這是一個相當明顯的破綻。不足以提供證據,但足以讓有心人產生很多聯想了。
至少王策是有心人,談季如是,犀利哥也是。
……
“如果這還不夠,我也不妨告訴你。”
王策冰冷地看著唐帝:“邪王親口承認,北唐和東寧被神孽血脈滲透多年。”
王策不得不承認,滲透北唐和東寧皇族血脈,絕對是神恩會的一招絕妙的驚世戰略。
北唐和東寧,成為北部兩大強國。看看北唐現在的擴張優勢,若然神恩會控制東寧和北唐,合併在一起,加上神恩會的高階武力數量,不論有沒有人皇,東洲根本就是囊中物。
“東寧皇族血脈被滲透,北唐皇帝乾脆就是神孽。”北唐皇帝之所以能成為皇帝,未必就沒有神孽在暗中撐腰的緣故。
唐帝閉著眼睛,他讀懂了這意思,發出一聲幽幽嘆息:“你果然很聰慧,有著超越年紀的閱歷。”
王策目光清澈:“北唐皇帝是神孽。從我知曉的那一天,就感到奇怪了。這是非常怪異的一樁事,和顧博看來似乎扯不上關係。”
“不過,當我猜到顧博詐死,當我發現顧博的矛頭必須指向北唐。我就靠逆推的辦法,推匯出來了。”
王策不否認,唐帝是神孽這件事,和顧博不論表面還是實際,都絕無一絲關聯,也絕對不能提供任何證據。
但這不是上法庭,很多事本來就不需要證據。自由心證從來都成立,猜疑就能構成殺人的條件了。
“如果我是顧博,我絕對不會坐視神恩會這麼龐大的力量,構成威脅,或者遊離在自己的視野之外。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起來。”
王策哈哈大笑起來:“神恩會的聰明人總是很少,總是比較容易利用。”他的笑聲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