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為便也罷了,今天這等時節,竟敢以下欺上、犯我山規,眼裡還有我這執法師叔麼?再不將此人留下,從嚴論處!”
法海速度奇快,真氣又極為強沛,或避或擋,剎那間便衝出了十七八丈。許宣呼吸窒堵,但覺周圍氣浪鼓舞,如在旋風中心,那些僧人接連上前攔阻,剛一挨近,便被震得踉蹌跌退。
他又是驚奇又是豔羨,心想:“這位法海小長老不過長我幾歲,卻有如此修為,和他一比,我可真是枉活了十幾年啦。”
又聽“當”地一聲鐘鳴,震得他氣血亂湧。湖心亭內傳來一個和藹低柔的聲音:“明覺,讓法海過來吧。”
明覺滿臉怒氣,極不情願地收起禪杖,眾僧人也紛紛合十避退開去。
法海向眾僧行了一禮,揹著許宣踏入曲廊,不過片刻,便奔到了鍾亭中。
亭內立著一張石桌,四個石凳,頂上懸著一個巨大的青銅鐘。簷角風鈴叮叮噹噹,隨風搖盪。
一個方面大耳的中年和尚坐在石桌左側,左手握著法杖,右手舉著一枚黑色的棋子,低頭凝視著石桌上的圍棋盤,沉吟不決。他眉眼慈祥,瞧來和藹可親,卻又讓人無端地凜然敬畏。
對面坐著一個仙風道骨的白衣人,清癯挺拔,閉著雙眼,三尺青須飄飄若舞,腰間別了一管青綠色的玉簫、懸了一個不盈一寸的小巧的瑪瑙葫蘆。
法海將許宣放在地上,朝那中年和尚恭敬稽首,道:“師父。”
中年和尚目不斜視,淡淡道:“這位施主先天真元不足,近來又接連遭受重創,被至為陰寒的真氣震斷經脈,好在有高人靈藥續命,暫無大礙。你先喂他一顆‘無色丸’,等貧僧下完此局,自當為他接脈輸氣。”
許宣見他連瞧也未曾瞧自己一眼,便將病症斷得**不離十,心中不由大為佩服,想來他就是名震天下的金山寺明心大師了。
正想張口吞服法海遞來的藥丸,那白衣人卻突然睜開眼,目光炯炯地凝視著他,搖頭道:“且慢!‘無色丸’雖是補氣續命的神丹,卻與他體內積存的藥性陰陽互克,寒熱相沖,他現在體虛氣弱,貿然吞服,不僅無益,反倒有性命之虞。小長老,你先喂他一顆‘既濟丹’,再吃‘無色丸’無妨。”指尖輕輕一挑,也不知從哪兒變出一顆烏黑的藥丸,不偏不倚地落在法海手心。
法海猶豫著望向明心大師,明心淡淡道:“真人懸壺濟世,醫術通天,識見遠在貧僧之上。你依他所言,自不會有錯。”
法海這才將“既濟丹”、“無色丸”先後送入許宣口中。
許宣剛一吞下,便覺暖流湧動,周身通泰,那如割似絞的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手腳也有了氣力,又驚又喜,掙扎著坐起身,朝那兩人叩頭行禮,道:“多謝兩位前輩救命之恩。”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小朋友,你經脈盡斷,真氣全無,若是常人聽見這銅鐘與誦經之聲,必然真氣崩爆,經脈逆轉,而你卻反能安然無恙地穿過這‘梵音降魔陣’,到達此處。禍福相依,這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第一卷人間世 第十三章遇仙
明心大師卻彷彿沒有聽見許宣話語,捏著棋子,淡淡道:“這一局棋,掌門師兄與真人下整整了三年,卻始終未能收盤。貧僧棋力低淺,與掌門師兄相去甚遠,豈敢不自量力?只是事關天下蒼生,只有斗膽一試了。”
白衣人道:“世事無常,何止於棋?萬物皆空,何況輸贏?明心大師領袖佛門,智慧慈悲,當知勝敗不在棋盤之內,而在心底。”
明心道:“黑白世界,豈能混沌不辨是非?正所謂‘佛魔不併存,正邪不兩立’,除魔即是證道,斬惡便是為善。”微一思忖,緩緩將棋子落於棋盤。
白衣人捋須沉吟,手中棋子幾番待要落下,又屈指收起,眉頭緊皺,臉色越來越是凝重。
許正亭酷愛圍棋,重金聘請了許多高手在府中對弈。許宣聰明好勝,從小耳濡目染,目睹了不少名局,棋力已勝過尋常棋手,此時見有對局,忍不住凝神觀望,一時間竟將先前發生的種種險事忘在了腦後。
棋盤左上方空空蕩蕩,僅有白子落占星位,右上角與左下角則盡被黑子盤踞,雙方的拼殺主要集中於右下角到中腹的大塊區域。白子黑棋包圍交錯,爭屠大龍,無論哪方被提子,則全盤告負。
他看了片刻,覺得棋局極為眼熟,似曾在哪裡見過,再一算雙方棋子,竟是白子先行,心中一動,差點驚撥出聲。
“遇仙圖”!兩人所對弈的,赫然竟是大宋第一國手劉仲甫在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