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究竟是紮實高雅的鑑賞力重要,還是微不足道的流行時尚重要,達西小姐和我這會兒正爭論不休呢。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們,關於此事你是怎麼看的?”
“我可不說,”伊麗莎白笑道,“在這種爭論中我無論如何不做公斷人,尤其是你對自己的觀點深信不疑,幾乎不留什麼餘地讓人反駁。”
你真是把我看透了,”他說,彎腰鞠了一躬以示認可。“我本來還希望自己能以說得過去的公正態度介紹雙方的觀點,可是你的判斷力實在厲害,一下就看穿了我有可能心懷詭計。”
“別難為你自己了,”伊麗莎白答道,痛快地笑出了聲。“詭計對我們這種愛使心眼的性別才是合適的武器,你如此高大偉岸,豈不用錯了地方!”
喬治安娜目瞪口呆地聽著他們的對話,他真會討好人,還真的會打趣!這是為什麼呢,他和嫂子相處時顯得絕對輕鬆自在,而和她說話時卻完全變了樣,他的口氣堅決果斷,他的態度頑固強硬。他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的確,”她高聲說,“利·庫珀先生無需為自己的處世技巧發愁。總的說來,他向人們顯示出他具有非同一般的坦率性格——這種坦率,有人也許會說,對於世界上其餘人的方便而言,未免太過頭了一些。”
“我的坦率,”他說,微笑地看著她,“迄今為止一直使我受益不淺,然而禮節和規矩卻使我很受拘束,常常不能坦率說話,譬如,一場生動的論述對一位年輕小姐的氣色產生了可愛的效果,我就不能對此作一番評論。”
喬治安娜感到又氣又窘,臉漲得更紅了。但當她把目光轉向嫂子時,卻發現嫂子因為笑得太開心而根本沒注意到她的不快,當然更不會想到替她解圍了。總之,這個年輕人造成的局面使她內心煩亂之極。
第十四章
吉英也收到了浪博恩家裡寫給她的信,讀了以後心中的感覺和妹妹一樣,她也看出信中行文的紊亂,那些措辭比平素更加前言不搭後語。她禁不住害怕起來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
然而她的丈夫不會受到這一類想法的騷擾,為了他的緣故,她不想流露出憂心忡忡的樣子。吉英善良的本性是她最受人讚賞的優點,但這並不是她唯一的長處;隨著年歲的增長,耳邊常常聽見班納特先生對世事的譏嘲,她的思維漸漸變得敏捷起來,還有妹妹伊麗莎白對世俗愚昧的無情剖析,也使她的眼光逐步變得尖銳,她的判斷力已經比人們通常對她的估計提高了不少。總之,她明白的事要比大家預料的多,但她天生的好心腸卻往往阻止她把觀察到的事物講出來;而且,在她早年的生活中,她幾乎比任何—個妹妹都更清楚地看到,—樁雙方智力懸殊的婚姻結果總是不美滿的,她也曾暗下決心,決不讓這樣的不幸落到自己的頭上。她常常忍不住想對彬格萊指出,他們的結合在性格方面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一些小欠缺,但她最終總是忍住不說。她不想顯得比自己的丈夫聰明。
於是她只好同意他的看法:自從赫斯脫先生的老母親在聖馬丁節前不久訪問以來,班納特夫婦的到來乃是最叫人興高采烈的訊息,他們不應當耽擱時間,得趕快把這個喜訊傳達給街坊四鄰和朋友們聽。還有,必須立即把三隻,不,最好是四隻最肥壯的母雞喂得更肥一些。
“最叫人稱心的是,”彬格萊總結道,“你的父母寧願選擇跟我們同住而不去彭伯裡,而且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有了幾個姐妹在這兒作客。哦,我親愛的吉英,我們是多麼榮幸!”
“我也情願這樣想,”他的妻子答道,“可又忍不住要懷疑,他們作這樣的選擇,恐怕不是由於賞識我們的優點,而是因為害怕另一種選擇,你一定還記得上次他們住在彭伯裡的情景,我母親因為畏懼那裡的男主人,竟像真的矮了一截似的。”
“是的,我親眼看見了我的朋友達西對別人產生的影響,”彬格萊說;“我一向只知道他待人友善而且禮貌周全。我沒有想到他會把班納特太太嚇成那種樣子。我承認,在我的印象中她是從來不服輸的。”
“不過,”吉英說,“她和我們一起住在佩勒姆府就不必受這樣的拘束了。你,彬格萊先生,無疑是世界上脾性最溫厚的男人。”
“而你,是心地最善良的女人,”他感情熱烈地說。“親愛的,多好的訊息!我簡直等不及去告訴珈羅琳和露薏莎了。”
不難猜想,這對恩愛夫妻為了保證他們新來的客人能得到熱情的歡迎和舒適的款待,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吉英得去吩咐廚房的管家進行準備,她的丈夫則必須趕緊把好訊息通知左鄰右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