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和在監控廳的淳淳、寇磊準備有所動作同時,教人詫異地,代代竟然將刀子交到那個攤開的大大掌心。
監控室的三人同時鬆一口氣,醫生對淳淳說:“他是除了你之外,第二個代代不排斥的人,我想這是個好現象。”
“是不是當她不再排斥所有人時,她的病就好了?”淳淳問。
“應該吧!不管怎樣這是個好開始,你們可以放心。”說完,醫生離開。
淳淳安慰地投入寇磊懷裡。“磊哥哥,媽咪一定在天上保祐我們。”
同時間,病房裡面,Steve接手刀子,切下一塊沒有鳳梨的披薩,然後把刀子交還給代代,這次代代的遲疑只有一下下,她繼續挖鳳梨,然後在下回他伸手借刀子時,很自然遞過。
這頓飯,她吃完鳳梨和十六分之一披薩皮。
她不介意他用她的廁所、不介意他吃她的披薩、不介意他用她的紙張畫下一個個不像代代的代代,對於他在屋裡的動作,她都視而不見。
兩個星期了,她沒看他一眼,許多人在這種情況下早打退堂鼓,但他出奇地有耐心。
當所有人看不到代代的進展而沮喪時,他為了能在距離她只有六十公分的地方看窗景而開心;為了他能在她的床下打地鋪,她非但沒減少睡眠時間,反而足足多睡一個小時而開心。
儘管,她會在半夜起來好幾次;儘管,她在等待黎明時,會遠遠繞過他走到窗邊;儘管,她還是努力不讓自己看他一眼,但他知道,她習慣他!
昨天,他向淳淳學了一首歌,是那首他在受槍傷時,代代在他耳邊唱的歌曲,淳淳告訴他,這是她們母親習慣在哄雙胞胎姐妹入睡前唱的歌曲。
臺語對他來講非常困難,然他立誓為她做盡所有困難事。
兩點了,代代還沒睡,Steve躺在地板上,雙手支在後腦,眼睛望向窗外月光,他聽見她在床上翻動聲音,她第七次偷看他,但視線總停在他的長腿上方,從沒延伸到他的脖子以上。
嘆口氣,他開始唱歌——
月娘光光掛天頂 嫦娥在那裡住
你是阮的掌上明珠 仔細給你養
看你週歲、看你收涎 看你在學走
看你古錐、健康活潑 相片一大疊……
一次、兩次……無數次,他唱到口乾舌燥,唱得她的淚趁夜色模糊落進枕畔,他仍唱著,直到床上的人閉起眼睛,向久違的夢鄉道安。
夜深人靜,蟲聲唧哪,漆黑的夜裡透露清冷。
悄悄地,床上的人坐起身。
悄悄地,她從床的這一邊赤足下床。
悄悄地,她抱起棉被。
悄悄地,她跪在他身邊,側身,躺進他的手臂,被蓋上,清冷趕到棉被外。
他清醒,在她的頭靠上他的那一秒,微笑偷渡,這一天,他們無緣見到早起晨曦。
離開療養院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他在關家附近買了一棟透天獨立別墅,佔地兩百五十坪,是附近最大的一棟房子。
房子裡面有管家、有園丁、有幾個幫傭僕人,本預計至少半年,代代才能適應他們的存在,沒想到代代很爭氣,不到兩個月時間,他們在身邊走來走去工作,都影響不了她的情緒。
於是,他慢慢帶領她一步步離開家裡。
有時到寇家走走、有時回關家見見關漢予,偶爾,他還會邀寇家、關家或附近一些鄰居來家裡烤肉、聚會。
代代表現得很棒,她沒有驚慌失措,牽住他的手,她試著對每個陌生的、熟悉的人微笑,她幾乎全好了,只是不說話這關……他始終無法突破。
牽起她,他們在盛夏的午後漫步,花圃裡繁花爭豔,各色花朵隨風搖曳,風為它們吹送花香,引來好事蜜蜂為他們傳遞愛意。
“從沒想過我會走入黑道,更沒想過,能從黑道里安然脫身……”
她不說話,為了不教兩人世界出現無聊,說話成了他的獨角戲。
他不停不停說,從小時候的無憂日子到雙親去世,從被收養到一腳跨入黑道,他反反覆覆說過無數次,把自己過去三十年清楚攤在她眼前,連那段分隔的十個月,他也仔細交代。
不常說話的他,為代代,訓練出好口才。
每次細說,代代聽得專心、聽得入戲,心疼、難過、安慰的表情逐一在她臉上現形,所以即便不回答,他也明白她分享了全部的自己。
“早上Tony打電話來,說Megan下個月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