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表現得尤為明顯。
“假如曲瀾死了,你會不會……”
“涼夜,這不是遊戲。”慕容秋水忍不住打斷她,“不是誰想玩就玩,不想玩就能退出的。”他停頓一下,終於還是補充一句:“還有,請不要在我面前咒我的師傅,我看待他的生命,勝過我自己。”
杜涼夜不語,眸中漸有瀅光流轉,似乎要哭了,但她竭力控制著。
慕容秋水的心裡又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逼仄感,呼吸艱難。於是,他不得不轉過身去,不再看她一眼。
然後,他聽見杜涼夜清絕的聲音:“慕容秋水,我會親手殺了你!”
他靜默一下,遂後有一絲溫柔的笑意爬上眼角:“求之不得!”
杜涼夜伸臂自身後抱住他,將臉貼在他溫暖寬厚的背上。慕容秋水握著她的手。誰也沒有說話。她的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跌落在他的絲質長袍上,來不及洇開,便無聲地滑落下去,摔得粉碎。
慕容秋水的心也跟著碎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一分為二,那種疼痛的感覺鋒利而清晰,從裡到外,徹徹底底的撕裂了他。有那麼一個短暫的瞬間,他想:算了吧,管它什麼反清復明,統統見鬼去吧。
他剛剛張開口,杜涼夜已經放開了他:“我得走了。”
她說完就飛快的消失了,幾乎像是逃命。
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將一切都告訴給他。但他們之間的愛情,是他決意要放棄的,他都不要的東西,她也絕不會撿起來。這世上縱有一個人是知道她,懂得她的,可最終也不能夠是她的。命運不允許她忠於愛情,那麼她將忠於自己,做一個心狠手辣,言出必行的人。
只是,為什麼她的心,那麼那麼的疼?
第十章(下)
慕容秋水的一口血全噴在了青灰色的牆壁上,四濺開來,像一朵絕望的薔薇。
他知道杜涼夜的眼淚意味著什麼。
三年前,她本有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連根拔起,但她沒有。此後她銷聲匿跡,音訊全無,現在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說明事情已經到了破釜沉舟魚死網破的境地,沒有一絲一毫的退路了。
這世上有一些事情原是可以不需要講究邏輯和收集證據的,僅是憑藉著冥冥中的一種直覺,混沌感知裡的某個意念,他不必求證什麼人或事,他就是知道,杜涼夜就是那個人。然而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他依舊執拗地相信她。
赫連忘雪曾經評價他說,慕容鋒芒內斂,外表看似沉靜溫和,內裡實則情濃如火,可在某些方面卻又天真的可笑。
誠然,在杜涼夜這件事上,他篤定得近乎天真可笑,但是在他的心裡,在某個最最柔軟的地方,他就是相信她,固執的沒有理由。
假如相信自己所愛的人就是天真的話,那麼,他大概是有一些天真的吧!
慕容秋水微微苦笑,單手撐在牆壁上,額頭因為疼痛而滲出細汗隱隱。他絕望地閉上眼,將頭輕輕擱在手臂上,往事就像戲臺上的摺子戲,一折一折的紛至沓來,清晰恍如昨日。
他記起那些年,杜涼夜是怎樣揹負雙手昂著頭,以一種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姿態走過洛陽街頭,來到醉花陰的樓下,朝他的窗戶彈射石子。他聽到聲響,便趴在窗戶上,探頭出去和她說話,一方面極力想做出正經嚴肅的樣子,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喜孜孜的表情,自覺或不自覺的。往往說了好半天的話,他忽然發覺彼此的身份錯位,位置顛倒,從來只有少年書生到後花園去私會小姐,還沒聽說過哪家小姐主動勾搭書生的。
將這個想法說給她聽,原也是本著講俏皮話的意思,誰知換得她一聲冷笑,好幾天不見蹤影,直把他的腸子都悔青了,實在煩惱的不行,便學雲在天那般無限感慨的來一句:女人心海底針,難測啊!
杜涼夜有個乖僻,她若是生起氣來,那是萬萬不能去解釋的,解釋只有更討她的嫌,除非等她主動消氣。那時候她自個兒想通了,倘若意識到自身有不對的地方,反倒要跟你道歉的。她也不知道害臊,別管之前話說的怎麼樣決絕,總有辦法給你哄轉過來,叫你惱她不是恨她也不是,唯有自認倒黴。這種厚臉皮的本領和無雙真是半斤八兩,不相上下。所以,無雙每每襲用世說新語的標準,品評杜涼夜說她神情蕭散,有林下風氣。但切莫上當,這話聽起來像是讚美杜涼夜呢,實則乃是無雙的自誇,畢竟在臉皮的厚度上,他終究是略勝一籌。
這些年來,每當慕容秋水想起杜涼夜,他發現自己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