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給的一種福兆,他是信基督教的。他高揚起狗的挽繩,雪橇飛奔前去。西北方巍峨的佩特曼峰隱約可見。這時,跑得飛快的狗群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忽地慢下來,無動力的雪橇滑行了一陣也停止不動了。獵人兩眼盯住一個地方,緩慢地舉起槍。
山崖邊上出現一隻馴鹿,它高大的胸膛對著海洋方向,乳白色的天空,清楚地映出它美麗的輪廓。馴鹿的大角高聳在頭頂上,白色的身體和腳下的冰雪融成一片。它是一頭孤獨的牡鹿,大約因為貪食這裡的鹿苔,居然沒有隨鹿群遷徙到南方去。
獵人舉起槍,瞄著瞄著又放下了,他不忍心殺死這頭和他一樣孤獨的動物。20多天來,這是他頭一次看到有生命的東西。但放走了鹿也許就把死亡留給了自己。拖橇狗們馬上就要把肉吃光了。在飢餓的情況下,狗兒們會把海豹皮做的挽具吃掉。挽具沒有,他只有在大冰原上等死,於是安德森又舉起槍。
準星裡的這頭鹿安詳地站立著。它在冰天雪地的不毛荒原中流浪了七八年,不知有多少次逃過北極狼的利齒和人的槍口,如今它失群了,失群就意味著死亡。獵人放走它,不過是留給狼一頓美餐。安德森慢慢地扣動了槍機。
鹿跑了。它嗅出了人味,趕在槍響前飛一般地躥了出去,轉瞬間消失在山崖邊。安德森嘆了口氣放下槍,有些後悔自己的仁慈。
〃砰!〃遠方響起槍聲。一會兒,從鹿消失的崖邊出現了一個人影。他趕著爬犁,爬犁上放著那隻死鹿。〃安德森長官!〃來人大聲喊道,他正是愛斯基摩獵人魯西。
〃是你嗎?魯西,太好了,我們又見面了!〃安德森衝上去拍著愛斯基摩獵人的肩膀,伸出大拇指誇獎他的槍法。
〃前面就是海岸。〃魯西拉著丹麥人走過那堵懸崖,遼闊的大海出現在眼前。它已經封凍了,風把海水吹得東一堆西一堆,呈現出熊、貓頭鷹、石桌、狗、白兔等各種千奇百怪的形態。這就是寬闊的奧斯卡國王峽灣。
〃克拉拉……克拉拉……〃魯西大聲向海呼喚著。在愛斯基摩人心中,海是有生命的、神聖的。安德森也興奮地跟著喊起來,兩個人的聲音在冰封的大海上傳播,驚飛了兩隻海鳥。
〃克拉拉……克拉拉……〃另一陣喊聲從遠方響起來,是卡魯古,原來他也趕到了。
〃遇見德國人了嗎?〃
大家都笑了,誰也不認為德國人會闖入這墓地般的格陵蘭東北區。
風吹起來,蜃影消失得無蹤無影。天空一下子昏暗下來,像一大片黑色的幕布,蓋住了山、海、海鳥、人和冰。
大千世界上只有他們三個人:安德森、魯西、卡魯古,還有20只狗,可是怎麼也壓抑不了他們的歡樂。他們談論著一路上的歷險,走近一座獵屋。
獵屋是格陵蘭獵人們的一種特殊房子。它的使用可以使人聯想起大森林中的獵屋:在森林中一間窩棚裡放上火柴、乾糧、油布甚至子彈,給迷途或糧盡的行路人以生命的機會。格陵蘭獵屋也同樣,屋裡放有火柴、漂浮木、鹽、麵粉和乾肉,以免獵人因為打不到東西而餓死。獵屋之間的距離一般是25公里到50公里,所有獵屋都設在海岸邊,因為只有海岸才是獵場。
巡邏隊員們仔細看看獵屋周圍的雪地,顯然從未有人光顧過這裡。然後他們進了屋,點上火,把死鹿切開,先割了幾大塊喂那些疲憊已極的拖橇狗。狗有了吃的,呼嚕呼嚕叫著,高興地咬著主人皮衣的下襬。安德森把鹿肉切成一小片一小片,串在槍的探條上慢慢烤。兩個愛斯基摩獵人,索性大口大口地啃起生肉來。
大家都吃飽了,明亮的火光映紅人們的臉。魯西一邊用小塊肉逗狗,一邊哼著一支愛斯基摩人的歌:
圖科土 尤阿科 塞歐科 尼阿科 塞歐科尼阿科 普恩嘎
歌詞的意思是:〃一隻大北美馴鹿……我將要獵取它……〃
整個小屋裡熱氣騰騰,香氣從爐火上飄出來,彌散到房屋裡,再鑽出厚厚的破船板蓋的屋頂,消散到呼嘯的夜風中。魯西喂罷狗,就呼呼睡去。過了一會兒,年齡大些的卡魯克也鼾聲如雷。安德森沒有睡,他藉著爐火的微光記他的日記。
安德森從小受到父母儘可能的教育,不但能認很多字,還能背許多詩。他知道自己的民族有悠久的文明。他能背下亞當·埃林什勒格的童話詩《阿拉丁·神燈》,還精熟安徒生的童話。他詳細地記下每天的巡邏路線、氣象變化、地形地物和自己的心情,最後寫上一句〃還是沒有能遇上倒黴的德國人〃,就合上日記本。在爐火的微光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