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聽說了,秘密正是因為可能被人發現才具有了它本身的價值。
略略發抖的。除了是害怕,還有激動。
交融著對被曝光的害怕,以及未曝光時的緊張。想要無關者知道的激動,卻更想讓有關者知道的激動。矛盾的針線飛快而混亂,在無法目測的時候已經織成一整個莫測的繭,包裹著被無奈和發洩所築就的心臟,使之永遠不會在壓抑下沉沒消失。就這樣持續漂浮。
“最討厭王子楊”。“最不要臉的就是王子楊”。
心裡某個觸角在天光下蔓延出墨綠色的線頭。
為什麼朋友是最討厭的人。
其實在王子楊之外,寧遙也有朋友。鄰居家年長半歲的尹依然算一個,在王子楊不出現的時候,依然是陪自己玩得最長時間的一個。雖然到了一年前,像是突然開竅那般領悟到“代溝”這類東西,而身為姐姐的她卻不是照顧小孩的料,兩人的關係就變得又輕又薄。還有同班的曾萄,因為她生得胖,很有些仰慕手長腳長的寧遙的意思,可在寧遙看來似乎是因為王子楊貼得自己太緊,使別人羞澀尷尬無法介入,兩人之間也變得越來越禮貌。
寧遙還是很想要一個與王子楊截然相反的“朋友”。可以令自己依靠的角色。天知道她在嬌縱的王子楊身邊變得有多沉默,以至於毫無反應地承受來自女孩的各種需求。若不是天生一張蒼白的臉,也許就會從此變成中性角色。
無論哪個女生,都不希望被同類當作異性看待。
奇妙的是,反過來卻也成立。就像王子楊樂於將寧遙當成“半個愛人”那樣撒嬌一樣,寧遙也希望著自己能有一個可以依賴的女生的肩膀。必然的高傲和冷冽,卻沒有城市裡的壞習氣,性格衝動又能扼住分寸,最後被大鳴大放的華麗裹身。
令自己以心甘情願的仰望角度,去依賴的人。
然而每天和王子楊一起騎車回家時,隨著紅燈停下在成排的婚紗邊。它們被洗得整個兒翻轉,露出裡面白色的鉛絲,簡單得像一條被褥,而那些閃閃發光的外罩,被兩隻衣夾夾在鐵絲繩上,如果沒有這個環境,或許誰都以為是一塊過時的桌布。
每當這個時候,氾濫在寧遙心裡的失望就漲滿了最後一點空間。沒有留下半點地方。於是她一語不發地蹬車將之甩在身後。
年華是無效信(9)
路的四周卻是不變的陳舊風景。
把腳踏車塞進幾乎已經飽和的一層樓道里,自己只得側著身子踮過腳才能穿越。到了家門口剛要掏鑰匙,發現對門口坐著一個人。寧遙蹭地跳轉身。
女孩目睹了寧遙整個兒的舉動,揚起眉毛笑了起來。
聲音柔和又美麗。
寧遙注意的卻是她挑眉的動作,不知道在哪裡看過般的熟悉,最後想明白了。是自己模擬在心裡的最喜愛的表情之一。
對方卻輕鬆做到。
隨後女孩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中等身材,兩條腿卻是筆直而修長地讓人吃驚。寧遙把眼珠在眼眶裡費力地移了一番後才轉向她的臉。
臉沒有那樣驚豔。但,是因為上著妝的關係麼,在她開口時,兩條眉毛與眼睛間的變化卻突如其然地令寧遙思維跳空一格。
心甘情願去仰視。
“喂?”
“啊?”
“知道她幾時回來麼?”女孩指指自己身後的門。
“哦?依然?”
“對。”
“大概要再過一個小時吧。”寧遙盤算了一番。
“這麼久。”女孩衝她笑笑,“謝謝你。我改天來找她。”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寧遙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口:“要不你先來我家坐一會?”
女孩熠熠地看著她,又笑了起來:“你膽子真大。”
非常動人的微笑。是走了很遠很遠,遠到確定世界盡頭就是一條白色的線時,突然發現的花朵,那樣的動人的物種。
[七]謝莛芮,聽著非常女性化的名字,令人聯想到花草繁複。起初寧遙不知道該怎麼寫,對方就攤開寧遙的手掌。細長的手指在上面劃出紛雜的線條。不知怎麼的令寧遙想起自己在牆上寫下王子楊名字的情景。
大相徑庭的。
“你臉紅了。”
“啊?”寧遙趕快去摸。
“緊張?”
“不……”手心有些癢。
謝莛芮端詳一陣,默默喝一口茶,漸而微笑起來。寧遙看著她身後乾淨又爽利的天色,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