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1 / 4)

身後並沒有人回話,一片安寂中,蓮妃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慢慢的說道:“兒臣,給母妃問安。”

絃音驟亂,高起一個與這安寂極不和諧的音符,蓮妃驚愕回頭,見夜天凌立在身後不遠處,隻手可及。

纏綿的沉木香的氣息飄飄零零若斷若續,嫋嫋縈繞在母子之間,彷彿隔了一層霧氣看不清楚。

蓮妃顫抖著伸了伸手,心中一陣氣血翻湧,突然將絲絹掩唇嗆咳起來。

夜天凌眉頭一皺,見蓮妃咳的辛苦,想上前扶卻又似被什麼羈絆著終伸不出手,只說道:“冬日天寒,母妃可是咳喘之症又犯了?”蓮妃身子柔弱,每到秋冬常有病痛,夜天凌是早知道的。

蓮妃略略平息了些,扭轉身子看向窗外:“你不好好用心朝事,來我這裡做什麼?”

夜天凌淡淡道:“朝事於兒臣,並無繁雜。”

蓮妃道:“戶部弊病多亂,你接手過來,哪裡能不繁雜?”

夜天凌唇角突然輕輕揚起,臉上的沉冷消融了幾分:“母妃足不出後宮,倒知道兒臣要應付戶部的麻煩。”

蓮妃微微一滯,她又豈會不知?兒子的一行一動做母親的何時不掛在心裡,有時候只是斐兒從別的宮女那裡聽來一星半點兒說給她聽,也足以安慰許久。他終於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樣,平平安安的長大,優秀、出眾,自己還奢望什麼?硬起心腸道:“我乏了,你回去吧。”

夜天凌神色一斂,邁步到蓮妃面前,抑聲道:“母妃,你還要瞞我多久?”

蓮妃驚道:“你……你說什麼,你知道了什麼?”

夜天凌緩緩道:“兒臣已經不是當年懵懂幼兒,母妃何必還辛苦瞞著?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父皇、天帝,兒臣都明白了。”

蓮妃看著夜天凌冷澈的眼神,那裡面不容置疑的篤定、沉斂和隱藏至深的狂肆就像是沉靜了數千年的湖水驟然迸裂,足以淹沒一切,她一把抓住夜天凌:“我不准你胡說!”

夜天凌反手將蓮妃的手握住:“我沒有胡說!”母子兩人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直面對視,蓮妃的手在夜天凌手中難以抑制的微微顫抖。

夜天凌看著蓮妃清美絕倫卻被終日籠罩在憂鬱中的面容,多年來縱千般怨、恨、痛、傷終抵不過血濃於水,在母親面前鄭重跪倒:“兒臣不孝,讓母妃受苦了。”

一行清淚奪眶而出,蓮妃顫聲道:“我……我的孩子……”

夜天凌扶著蓮妃:“從今日起,兒臣不會再惹母妃傷心。”

蓮妃目光幽幽,越過夜天凌的肩頭看向深深幾許的蓮池宮,像是對夜天凌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多少年了,當初先皇攻伐我柔然族,柔然抵擋不住大敗於日郭城,投降後父汗將我獻給了天朝。柔然亡了,我在先皇身邊一待便是七年,族人都說先皇是因知道了我的容貌而起兵滅柔然,罵我是紅顏禍水不祥之人。直到先皇故去,我原想在千憫寺吃齋唸佛了卻殘生。誰知天帝即位第一天便將我召入宮中侍寢,那時我發覺腹中有了你。天帝建了蓮池宮,封了我皇妃,而我卻遭盡眾人唾棄,亡族,失節,就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能好好撫育,若不是放心不下你,我早已不留戀這個人世了。”她那遙遠如在天際的聲音淡淡傳來,彷彿風一吹便散了,離落在四處,依稀還能聽到碎散飄零的聲音。

先仁宗皇帝天正九年,曾有一次大規模的討伐北部柔然族的戰役。柔然族戰敗,於日郭城投降,自此以後一蹶不振,終被東突厥滅族。

蓮妃原是柔然族頡及可汗的女兒,自幼便以美貌稱頌於天山南北,甚至中原也流傳著她絕世的風姿種種說法。在那次戰役後蓮妃被帶回京都,仁宗皇帝對其極盡寵愛,民間傳說紛紜,多言仁宗皇帝攻打柔然就是為了蓮妃。

千軍一動為紅顏,揹負滅族的罵名,亦因侍奉兩帝而被朝臣後宮所不齒,蓮妃縱有傾國傾城貌又如何?

夜天凌眸中掠過森寒利芒,冷冷說道:“母妃寬心,他們既要混說,我便將這天下拿來送給母妃,什麼滅族失節,我要他們沒人再敢說母妃一句不是。”

蓮妃驚悸,忙搖頭:“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做,凌兒,你不知道……”

夜天凌斷然道:“母妃,我心意已決。”蓮妃看著夜天凌挺拔身形,自己要抬頭才能望著他,夜天凌眼中的凌厲,讓她突然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來。

眼前已經不是當日襁褓中待哺的幼兒,而是馳騁萬里橫掃邊疆的將軍,左右朝局平靖宇內的王爺,爭鋒天下捨我其誰,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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