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頓了頓,扭頭喊道,“陽兒!”
“諾。”
“可明《論語》?”
“諾。”
劉秀輕笑,對他說道:“無慾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孩兒謹記父皇教誨。”
這對父子互相掉書包,對答間盡是滿口學問,別說我現在根本沒心思在意這些,即使聽進去了,也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
“陛下。”我還想追上去解釋,卻被劉陽扯住了胳膊。
“小兔崽子,讓你不懂得收斂!”我氣惱得用拳頭砸他,“處處顯得自己多能耐是吧?我看你以後還怎麼能耐!”
他驚慌的跳開,邊退邊擺出接招的架勢:“娘你做什麼?父皇並沒有生氣,而且……啊——娘,你使詐,怎麼可以偷襲?”
“兵不厭詐!”我追上他,施以一頓老拳。
***
內心著實惶惶不安,劉秀午的反應讓我如鯁在喉,於是等不及午休憩,讓陳敏宣陰興速速進宮。
陰興來之前,我已在堂上踱了幾十個來回,他前腳跨進殿,我心急如火的一把扯住了他。我的反應讓一向鎮定的他也嚇了一跳,頓時明白事關重大,忙打手勢給陳敏。陳敏會意,將殿內奴婢盡數帶出,自己也退到殿外。
“什麼事?”
“你外甥臭顯擺,賣弄小聰明……”我沉著臉,將午發生的事如實說出。
“吳季子?”陰興的反應卻異乎尋常,他不著急被劉秀察覺劉陽另有授業師傅的事,反而莫名其妙的在意起旁支細節,“陛下當真對四殿下說‘吳季子’?”
“我管他有無蟣子?你搞清楚,現在問題的重點不是這個。”這三年多來我刻意培養劉陽,為的正是有朝一日讓他能有實力與劉彊一較高下。然而這樣的用心,只能暗藏心底,無法擱到檯面上來談論——掖庭女子妄論國事,心存更替朝綱倫常的私心,這事若宣揚出去,轉眼便是滅頂之災。
皇太子乃是皇位繼嗣,關乎到國家未來的興衰命運。所謂母子同體,郭聖通與劉彊處於高位十餘年,撇開已身的黨羽,朝廷上固有的守舊勢力也非我等短時能夠撼動。
“我倒覺得這才是重點。”陰興目光如炬,“既是為了讓四殿下年少成才,又如何掩其鋒芒?這事早一日晚一日並無太大的差別。”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太過突兀,以至於我背後隱隱發寒,汗毛凜立,“貴人不懂《春秋》,無怪乎不明瞭陛下的心意,按我看,今日之事乃是吉兆。”
“什麼?”
“你道這‘吳季子’所為何出?《春秋公羊傳》略有提及,此人名為札,排行四,故人稱季子,乃六百年前的吳國公子。季札的父親壽夢在吳國稱王,他有嫡子四人,分別為謁、餘祭、夷昧,札。季札最幼,卻最為聰穎有才,兄長們皆願么弟繼承國君,於是許下兄終弟及的諾言。吳國的君王之位由謁繼承,謁死餘祭繼位、餘祭死後由夷昧繼位……”
“兄終弟及……那麼夷昧死後,季札做了吳王?”
“未曾。夷昧死時,季札恰逢出使魯國,於是季札的庶出兄長僚便搶了國君的位置,做了吳王。”
“啊?”
“季札回國後,並沒有掀起奪位之爭,反將僚奉為國君,自認為臣。當時謁的兒子公子光很是不平,認為如果遵照先王兄終弟及的諾言,應該由季札繼位,如果不遵照,則國君本該由他來繼位,於是光派人刺殺了僚,欲將王位讓給叔叔季札……”
我屏住氣,陰興並不是講故事的高手,所以這個故事本身的語言描繪得一點渲染力都沒有,但是不知為何,我卻深深被它所吸引。
“季札如何做?”
“讓國於光!”陰興冷笑:“吳季子載於竹帛,備受世人推崇,無非是稱其賢德。他本該是吳國名正言順的繼嗣者,最終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讓掉了屬於自己的王位……換成是你,你給予他何等評價?”
那個瞬間,腦海裡電光石火間浮出劉陽的回答,我心猛地一沉,那四個字不禁脫口而出:“愚戇無比!”
“真不愧是我的甥兒,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才情傲氣,居然敢如此譏損世人吹捧的聖賢之人!”
我悵然退後,心亂如麻。
吳季子是吳國名正言順的國君,最終讓出了王位,劉秀對劉陽說出“吳季子”,這難道是在潛意識將兒子比作了季札?
如果這個作比本是無心之言,那麼陽兒的回答無異於將深埋在那顆幼小心靈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