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叫你忘記!”
顧香哭聲更大了。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趕緊跑開。
許多東西回過頭看真是不值得一提。分數對一個人的未來能有多大的價值呢?但是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在學生時代,卻被家長奉為醉聖神的東西,其重要性甚至超過了自己孩子的生命。
麗姐一口氣說了很長時間,大約是一整天吧!我坐在那裡吃了早飯,又吃了午飯,還吃了晚飯。
到最後,我實在忍受不了,便起身,說:“麗姐,很抱歉,我晚上必須回學校,還有一些事要做!”
麗姐才恍然說:“時間過得太快,怎麼到晚上了!”她略帶歉意地說:“真不好意思,把你留在這裡聽我說這些事。”
我笑著說:“沒關係。如果晚上沒有事,我還可以繼續聽下去。”我轉身離開,走進又一個四月的雨裡,留給麗姐一個單薄的背影。
在絲雨霏霏的夜空下,我知道我離去的背影是清清如許,而樓上的麗姐看我的眼神帶了許多許多的憂傷。風帶來她輕輕的嘆息,我心底一顫,泛起縷縷漣漪。
如果餘仁活著,她就不會這麼憂鬱了吧!就像如果顧香活著,我也不會怎麼憂鬱了吧!我想,每個人的經歷都是一本上好的小說,有著辛酸與喜悅。
我一抬頭,彷彿看見,那年南國四月的雨裡,兩個一起走的少男少女,那是我和顧香,在享受著最初的溫暖,一點點地拼出生命的春天。再後來,雨大了,車來了,傘飄了,天為我哭泣得更兇了,我的世界破碎了。
事繁多健忘,惟不忘相思。再多的煙雲都遮不掉少女明妍的笑容。我在時光中牢牢記住,那些花開的日子。
花開終會花落,而這雨什麼時候停呢?
我從江南走過,女子的容顏如蓮花般開落。顧香是純潔的白蓮,而麗姐是妖嬈的紅蓮,都在我的生命裡豔豔地盛開過。
我曾以為我是採蓮人,但到後來才覺悟,我不是歸人,僅僅是一個過客。
☆、流年篇四(4)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別人生命裡的過客,匆匆地、匆匆地走過。我看到一個又一個的面容在我的流年漸漸浮出,又漸漸淡去,釋然而蒼涼地一笑,在長長的一生裡,沒有一個人能從最初陪你走到最後。
那一天,和麗姐說再見的我,想起了顧香,心裡又是一陣難過,惆悵如斯的我不知向前走了多久,來到一個小巷的深處,倚著斑駁的圍牆,點燃了生命中的第一支菸。
煙微微地流漾,一如我不能平靜的心湖。漫天細雨如四處飛散的塵埃,偶爾有轆轆的車聲傳來,不過一瞬,便又歸於寂然。附近只有一盞明明滅滅的路燈,許是因為年久,在跳躍了許多次後徹底熄滅了。
在黎明前的黑暗裡,我一個人靜靜地回想著顧香。
夜,很靜很靜。雨,很細很細。心,很煩很煩。
一個人有了心事,就意味著他再也灑脫不起來了。我一直以為時間可以淡化一切,以為終有一天我會不再在乎的,想觀看一場舊日的青春電影一樣看我的顧香。但是,當那時的我獨處的時候,我會不自然地想起了那段霧氣茫茫的時光。
人是不能讀懂自己的心的,卻與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對自己瞭如指掌。相反,人根本沒法捕捉盡心中倏爾來臨又倏爾消失的念頭。人是最會遺忘的,又是最不會遺忘的。許多以為會被漸漸遺忘的東西,在某一個時刻,又突然出現在你的腦際裡。
在很久遠的時空,少年的我與顧香是多麼幸福呀!
記得在高考後,我整理舊書。當我看到多年來做過的卷子、輔導書居然鋪滿了一個房間時都震驚了,又悲又喜。我隨時撿起一本,裡面都是勾勾畫畫筆墨飛點。一張張、一本本地翻下去,在書堆裡面發現了許多東西,零零碎碎的。
有顧香的歷史的卷子,82分。我記得那是顧香唯一一次考得比我低。當時她拿到分數時哭得淅瀝嘩啦的,賭咒說下次一定要考第一。她還因此捱了打呢!
有顧香的詩歌默寫,字跡工整娟秀,默寫的是那首《天淨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有顧香春遊的照片,已經泛了黃,但能清楚地看出她是清清秀秀的,含著清婉的微笑,如春風拂面,暖人心扉。
還有顧香的作文,名字是《面對死亡》。她有些稚氣地說:“小時候的我常常沉浸於千奇百怪的童話故事中,也幻想著將來也有可能有某種奇妙而又不可思議的事發生在我的身上。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