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深不見底的黑暗的深處。
那一夜,風宇澄也是這樣的吹笛。他那樣柔和的眸子,滿是遲疑的看我,“我守著你,你會不會睡得好一點?”
就是在那一夜,他對我說: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為什麼一想起那個人,還是覺得心疼呢?我該恨他,不是麼?
可我心裡雖滿是畏懼,但終究沒有恨意。
這個人心機深沉、八面玲瓏,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可這世界上,誰不是在帶著面具過活?有幾人可以坦誠的面對著自己的心,有幾人能夠真誠的只做自己?更何況他這樣一個人,失去的多、經歷的多,自然想要的便多、隱藏的便多,不是麼?
或者,這一場爭鬥,根本無從去辨別誰對誰錯。風宇澄只是在保護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已,或者說他只是想要維護自己的勞動成果而已。只是,這維護,來的狠辣、決絕。
——我還是無法恨他。我忘不了,他的淚、他的痛。想來,正因為他從來沒打算讓我活著,所以才能夠肆無忌憚的在我身邊展現最真實的自己。我總覺得,他有一顆柔軟的心,只是,他自己看不見。
這樣想著,心裡竟坦然起來。
清晨,剛洗漱好了,風無痕便來了。他捧了精緻的早點,笑得一如初升的太陽。
“怎麼還是穿這個衣服?”他看著我身上素色的男裝笑道。
“習慣了,這個舒適些。”
“罷了。回頭等你好了,好好差人幫你做些衣裳來。”他笑了過來牽我的手,卻看到我眼下的青烏。皺皺眉,微涼的手輕柔的撫在我眼角,“怎麼?又沒有睡好麼?”
“不礙的,我都慣了。”
“鶯歌!”他轉身喚我身邊的小丫鬟,一張臉皺得亂七八糟,“你就這麼伺候你主子的?瞧她這臉色!”
鶯歌本就年幼,此時更嚇得不敢多言。“得了你!”我笑著扯他的手,抬高另一手揉他皺做一團的額頭,“兇人家做什麼?又不是她的錯!”一面說著,一面悄悄擺手示意鶯歌走人。
“鶯歌這孩子,哪都好,靈巧機靈細心可人,自我在菊園那會,就對我極好的,就是膽子小呢。你整天這樣子呼喝,把她嚇壞了怎麼辦?!”
“呵,還說人家呢!你自己不也是個半大的孩子麼?”他伸手敲我額頭,寵溺的笑了。“不過我倒真是懷疑的,你怎麼看都不像十五六歲的模樣——這樣的鬼靈精怪。”
親自盛半碗清粥給我,又細心的將小菜一一布好。殷紅的玫瑰膏、碧綠的菜心、紫褐的秘製火腿、明豔的薑汁藕心……竟足足擺了一小桌子。
“你這樣子,我看都看飽了,怎麼吃得下嘛!”
“吃不下?敢吃不下!”他坐在對面,認真的監督我吃早飯。“說說,昨夜又為什麼睡不好?”
我一張臉便慢慢垮下來。見我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緩緩握了握的手,“說吧。”
“你有沒有聽過一首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這首詩,沒聽過。”
“但我的意思,你懂。是麼?”
他放開我,緩緩踱兩步,“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安心養好身體就罷了。“
“可他畢竟是你親人,不是?”
“親人?倘若不是他要取我性命,我又何苦與他兵刃相見?!”
“他不是沒有取走你性命麼?”
他轉身,緊緊的盯著我,“沒、有、取、走,那是他技不如人!”而後,他一字一句的問我“莫漓,難道,你竟不恨他?”
他眼中的神色竟極複雜。我慢慢走過去,環了他的腰抱他,“我是不會輕易恨別人的。要恨一個人,好辛苦。”
是誰說的?“可憐之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誰都不行。我說過我會保護你,便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我在他這句話裡抬頭,依稀覺得這樣的話,竟如此耳熟。是誰,曾給過我這樣的誓言?竟記不得。
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樣,可恨的人也必有其可憐之處吧?
“可我卻不能原諒他。每每我一想到你那時的樣子,我便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我在他這話裡微微瑟縮,“別說了,求你被說了。讓我忘了吧,好麼?”
他抱了我,“莫漓,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誰都不行。我說過我會保護你,便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我在他這句話裡抬頭,依稀覺得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