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建國的陪伴下,呂漢強步入了簡陋的軍營,邊走,呂漢強便皺眉問道:“趙將軍,雁門士卒因何譁變?”
趙建國長嘆一聲“欽差大人,我等邊軍,自打天啟七年以前,還多少每月有點錢糧,雖然軍官剋扣大半,但還能在平時喝頓稀粥,而戰時也能混上溫飽,但自打天啟七年到現在,就沒發過餉錢,我部本有定額一萬,每月應正常發放餉銀每兵一兩五錢,給糧四十斤,肉蔬不算,但現在這些一點皆無,原先大家還能借貸過活,到後來商賈已經遠離我們,不願再出手幫助,大家就只能典當刀槍甲冑弓箭,但現在連這些都已經沒有,當官的還能憑藉雁門關口,收取些過往商賈活命,我們這些士卒就只能賣兒賣女,或者沿街乞討,原本一萬兵額,現在扣除當官的空額,每日都有餓死倒斃的,現在剩下不過區區六千,這眼看已經十月末,嚴冬就要來臨,士卒哪怕是有件單衣禦寒,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這樣下去怎麼能不譁變?”
呂漢強就點點頭。
邊軍的軍餉大部分是戶部支應,還有一塊就是內帑的賞賜,這是一筆固定的錢糧,天啟年間,魏忠賢及能搜刮,保證戶部收入不斷,邊軍多少還能有斷斷續續的餉銀支應。
而內帑更是鹽鐵茶絲綢還有海貿市伯司一年不下五百萬的收入,因此年節還有皇上皇后的生日等等,都有賞賜下發。
但自從東林上臺施行“新政”,使得戶部虧空,內帑枯竭,這一切便都沒有了,你讓這些邊軍還能怎辦?
尤其楊鶴這個混蛋,為了施行他的一味招撫政策,還將可憐的一點點軍餉挪了出去,邊軍境況就更加悽慘。
進了營寨,稀稀拉拉的站著一隊隊計程車卒等待呂漢強的檢閱,但看到這些士卒,呂漢強不覺悽然淚下,這還是大明依為干城的邊軍嗎?或者說這還是人嗎?
這些人雖然依舊按照軍隊陣型戰列,但一個個衣衫襤褸腳上無鞋,面目麻木悽苦,全沒有一點生趣,垂首喪氣,只是這一段時間,便不斷有人癱倒在佇列裡,但是,任他們癱倒卻沒有人去攙扶,就那麼木然的在寒風裡瑟瑟發抖。
在這一群人的另一面,竟然看到無數百姓,蓬頭垢面,還有孩子趴在母親乾癟的胸膛前,吸吮一口,嚎哭一聲,而母親也只是張著茫然無神的眼睛,不知道聚焦在什麼地方,任由孩子哭嚎。
“他們是誰?”呂漢強含淚問道。
“這些都是士卒家屬,大家接來軍營,不過是求一起死罷了。”趙建國哀傷的回答。
“怎麼不見老人?”呂漢強再次問道。
趙建國已經嗚咽出聲,斷斷續續道:“為給大家留口吃的,士卒老人早就悄悄走向荒野,尋求自生自滅去啦。”
呂漢強站住了,任自己的眼淚嘩嘩流淌,然後轉身,怒吼道:“王維國不是坐關收捐嗎?難道這些還不能讓你們吃上一口飽飯嗎?難道他還不能一群老人孩子吃上一頓稀粥嗎?”
一提王維國,趙建國雙眼立刻閃出怒火,恨不得吃肉寢皮“他收商賈之捐,都用他的親兵,所得全部入了他的私人腰包,不給士卒一文錢,半粒米,尤其是這個月,更是以商賈被您堵在關內不能出行,沒有進項為由,更是粒米沒有,這才在這緊要時候,被幾個混蛋一鼓動,大家討餉譁變,將我們這些兄弟陷在死地。”
呂漢強恨得王維國牙根癢癢,好小子,你鬧出的譁變卻將死盆子扣在我的腦袋上,你這是找死啊。
對緊隨身邊的侍從王建道:“將饅頭車先拉進來,記住,每人先只分發一個,絕對不能多。”
王建早就哭的雙眼紅腫,終於得到先生吩咐,立刻跑出去執行。
呂漢強強忍眼淚,對趙建國道:“我現在讓我的人押運糧食和銀子進營,可行?”這必須要趙建國允許,要不早就的軍隊押運錢糧進來,萬一引起誤會,那就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但問這話的時候,呂漢強壓根就沒問那個守將的王維國的死活。現在呂漢強恨王維國牙根癢癢,你一個守將,不知道收了多少商賈的好處,難道你就不知道拿出一些,哪怕是一些來給這些士兵嗎?難道你的貪婪已經到了喪盡天良的地步了嗎?
“好了,我這次有不殺趙建國的藉口,那就拿你殺了平復軍心鼓舞士氣吧。”
饅頭大車進營了,大營裡那些麻木的軍卒立刻變得騷動起來,一窩蜂般衝向大車,就連那些婦孺孩子也嚎叫著衝了過來,呂漢強大驚,這樣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這時候趙建國拼著力氣爬上一架馬車,張開雙臂對洶湧的人群大吼